放麦芒假回家的路上，柳清影还担心赵起武家今年少了个劳力，麦子怎么收。</p>
赵起武说的是准备找收割机，等到了家还没等他说话，黄大妮就先说道：“我们算着你今天回来，收割机都找好了，明天一早就先割咱们和你二叔家的，你这两天不出去跑了吧？”</p>
“不出去，明天去收麦。”赵起武答应的很利索。</p>
他说着还想去把金子从车斗抱下来，结果小家伙看到家了立刻自己跳下来，围着黄大妮和赵景山打转了几圈，被两人赶走就开始在院子里疯了起来。</p>
赵起武赶紧去关好大门，免得它跑出去。</p>
然后问老妈：“早上几点去？我们俩车都用上，一天就差不多了。”</p>
“哪有那么快，还得打场呢！”黄大妮说着就走进了厨房。“赶紧吃饭吧，吃完早点歇着，明天就该忙了！”</p>
……</p>
真的是该忙了，金黄色的麦子铺满了田野，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挥舞镰刀，收割麦子了。</p>
三河镇这边找的收割机，就是拖拉机前面加个小型收割机，只管把麦子割倒放一遍，其他不管的。</p>
其实赵起武的手扶拖拉机也可以挂这种小收割机，但是他们家就那么点地，又不打算靠这个挣钱，没必要买个一年就用一次的大工具。</p>
一大早赵起武就忙碌了起来，他那个神奇的二叔至今还没音讯。赵景山每次刚提几句，就被黄大妮打击一通，现在都不怎么提了。</p>
除了赵起武一家三口，他婶子杨秀娥也带着赵图强来了。</p>
一亩地收割机跑两趟就完事儿了，但是剩下的就得靠人力了，把麦子捆扎成捆，装车，送打麦场，然后碾场，最后扬场。</p>
这是一套延续了千百年的传统劳作方式，除了碾场的时候，用牲畜比以前的少了许多，其他都没什么两样。</p>
打麦场都是几家公用的，今年打麦场是赵景山早些时候开拖拉机拖着石磙轧出来的，所以他们就可以先用——这个顺序很重要的，谁家先打是有优势的，否则一旦遇上阴雨天，麦子会很快发芽的。</p>
赵起武现在已经察觉出来，自己干活都不怎么觉得累，所以卖力的很。</p>
顶着个破草帽，熟练的抓起一小攥儿麦子当捆扎的绳子，捆起一大捆麦子，手一拧再往里面一塞，一捆麦子就捆好了。</p>
看着轻松，其实也累人，因为头上有大太阳，脚下有留下的麦茬儿。</p>
别看小麦顶着个麦穗风吹就倒，但是收割后留下的麦茬可不是善茬，进来田里都得穿个结实鞋子，不能穿凉鞋。不然干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上就得被扎几个窟窿。</p>
而且干活的时候不半蹲着就得弯着腰，手嫩的人还得防着点无处不在的麦芒。</p>
干过的都知道，一点都不轻松。</p>
相比起来，最后抱着往车上装车还轻松点，至少走的时候能直腰。</p>
不意外的，干没多久就看到了喊着卖冰棍的，报纸糊过的木箱子，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卖冰棍的有大人有小孩，反正一根冰棍五分钱，这账也好算。</p>
赵起武看见了就喊着卖冰棍的，给自家的人一人分了一根。</p>
特别是小图强，小家伙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地里走着捡零散掉落的麦穗，也累的一头大汗，小脸通红。</p>
比他爸强多了，他爸干活还比不上黄大妮杨秀娥两个女的。</p>
别人歇赵起武不歇，啃着冰棍继续去忙活。</p>
老爸身体不好，他现在就是家里的劳力，正儿八经的顶梁柱。</p>
……</p>
两家人的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赵起武这个不知疲倦的劳动机器，今年的麦子收的挺顺利的。</p>
拖拉机三轮车都用上，两个司机轮流跑，速度快得很。</p>
下午的时候，还赶上抓紧时间碾了一场。</p>
碾场就是把刚捆扎好运来的麦子在散开铺在场里，用牛马或者拖拉机，拉着石磙在上面转圈，这就是碾场。</p>
两个男人轮流当司机转圈，黄大妮和杨秀娥就拿着叉跟着翻场，把碾过的地方翻起来，这样碾的更彻底，更快。</p>
这是一种效率极低，极其浪费劳力的过程，但是比比别处赶着牛马拉石磙的，他们这还算是快的。</p>
现在其实有脱粒机的，只不过一来数量少，二来农村人信不过，总觉得那脱离脱不干净，会糟蹋粮食。</p>
赵起武还是第一次自己碾场，开着拖拉机转圈转的不亦乐乎。他也没想过，自己这跑圈的时间，随便去做点生意，挣的钱比这满场的麦子都值钱。</p>
这年头还没人想过这个问题，许多在外打工的，出门在外的人都要回来收麦的，包括外嫁的姑娘如果是镇上城里的，自家没田地的也要回来。</p>
离家远点的车费来回一趟都上百块，但是不管在外是多大的老板，挣了多少钱，进了打麦场，拿起木叉和木锨，就是一个个劳力。</p>
基本上和过年差不多，至少气氛比过年一点都不差。反正家家户户的人都比较齐，有些在外打工做生意的可能为了挣钱过年都不回家，但是收麦肯定回家。</p>
人多了有时候也会有让人觉得好玩的事情发生，比如喝水问题，传统的都是家里准备一大盆，或者一大壶的凉茶水，最多是趁着卖冰棍的过来，买点冰棍消暑解渴。</p>
而那些在外挣了钱的，就会买点饮料啤酒什么的，特别是割麦的时候在农田里，连个树荫都没有，是最需要补充水分的，不管什么饮料都能喝个净光。</p>
其实细算一下，这些饮料啤酒的价钱，都够请个收割机割好几亩地的。</p>
不过现在算是变革时期，什么事儿都不稀奇——过上几年，这种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就只有在记忆里找了，那时候联合收割机轰隆隆开过去，谁还下力气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