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小乐？醒醒，爸爸来了，我是爸爸。你看着爸，小乐，小乐……”</p>
李纲唤了几声，又用手掐孩子的人中，反应都不大，瞳孔还在收缩中，他心知这状况很危险，去医院才是当务之急。</p>
李纲抱起人就往门外冲去。</p>
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p>
“老李，老李，你要去哪儿啊？你没看到这个胖丫头欺负人，她把曼曼折腾得多惨啊，老李，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啊？你瞧瞧，瞧瞧曼曼的胳膊、这脸、这眼睛，天哪，曼曼，你的眼睛都肿了。这脖子也流血了……老李，你看到了没呀，这都被小薇弄伤了，这好好的大姑娘，要是就此毁了容，该怎么办啊？”</p>
赵素梅连忙一把抓住李纲的裤管子，嗷得声嘶力歇，完全把她曾经在村子里死了丈夫的可怜劲儿，全用上了。</p>
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她遭了什么天大的怨屈，不一小心就拐去了同情心。</p>
李纲是不擅长内宅事的大男人，可也是有脑子、当了几十年兵还已经升任为一营之长的人。</p>
眼下的情况，不说他护短，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其中必然有内情。不然，一直以来都好脾气的女儿，宁愿搬出家门、独自照顾弟弟，怎么会突然发了这么大脾气。</p>
咳，样子是不好看了点儿，不过……</p>
还是做父亲的私心吧，他这会儿一颗心全放在儿子身上了，见女儿有实力自保，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p>
李纲看着赵素梅的神色，怒气压抑，威慑十足，“赵素梅，你必须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小乐回来这个家，我们也才离开半天，连五个小时都没有，他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这件事儿，回头我再跟你算帐，谁做的谁心里有数儿。”</p>
赵素梅心里也是个虚的，当即被这声喝吓得缩回了手。</p>
男人大步离开，外层的防盗门撞在外墙上，发出沉烈的轰响，震得人心都乱了。</p>
卢雪曼紧闭着的眼，也迅速地抽搐了两下，一股莫名的恐惧由然而生。心想着，那么小的伤口，绝对不可能被发现了，她就矢口否认，看他们还能拿她怎么样？！这个小野种就是个智障小白痴，连话都说不清楚，想指证她，呵呵，她才不怕。</p>
经历这一次，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p>
在这个家里，真正的大佬还是李纲这个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的大男人。她妈就是个纸老虎，以前李悦薇胆小懦弱没脾性时，还能被他们握在五指山里随意拿捏着玩。现在转了性子之后，就没她们母女什么事儿了。李纲心里想着的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一双儿女，她和她妈都是外姓人，关键时刻都是被放弃的那一对儿。</p>
不过，她也不会立马离开这个家，因为，这里还有很多资源是她需要的。</p>
一旦时机成绩，她会让李纲父子三人看着，这些年来欺负她的下场有多惨，她要让他们父子三人爬在她脚下，比她现在哭叫得还要惨，惨上一非万倍！</p>
“卢雪曼！”</p>
李悦薇发现地上的女人神色有些不对劲儿了，一声低喝，掐着对方下巴，一字一句地警告，“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只在有我在的一天，就别想有见天日的一天。这辈子，咱们走着瞧！你最好别有把柄落我手里，否则……”</p>
她一下抬起拳头就往那张花乌脸上挥。</p>
卢雪曼吓得尖叫，只能叫“妈”。</p>
赵素梅想去抱李悦薇的那只手吧，可惜才刚起身，就被李悦薇抬起一腿给蹬倒在地，撞到胳膊上的麻筋，一下子蜷在桌脚边上嗷嗷直叫。</p>
啪的一声。</p>
拳头落下，没有落在卢雪曼的脸上，面是是擦过了她的脸颊，带着一戾风，落在她脸边一寸不到的地方，轰在地板上，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p>
卢雪曼吓得眼皮子直抖，完全不敢看压在身上的人。</p>
李悦薇喘了口气，终于松开卢雪曼，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急忙追下楼去。</p>
……</p>
“爸，爸，等等我。等等……”</p>
李悦薇大叫着冲出单元楼，只看到李纲的一个背影儿闪过，就没了。</p>
好在她训练了这么久，在军车开走前追了上去，把着车窗叫道，“爸，把小乐交给我。先不要急着去医院，小乐他这情况，去了医院怕会更糟糕。”</p>
“什么？”李纲看着儿子面无血色，眼下都泛青了的样子，心急如焚，只想着医生救人，哪料到女儿会突然来这一说，就有些不敢置信了。</p>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怀里的小东西突然动了一下。</p>
大大的眼睛，一下流出两行泪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p>
李纲注意到，忙俯下身，凑耳朵上去听。</p>
李悦薇一看这模样，就知道了似的，忙上了车，小声道，“爸，让我抱吧，他……他应该是在叫我。”</p>
“真的？”</p>
李纲还不敢相信，这时候小家伙逸出了一点声儿，很轻很轻，已经能让人听出那是一个“JIE”的音。</p>
李悦薇小心翼翼地将人儿抱回了怀里，手抚上小家的脸时，就抹到一手的冷湿，心头狠狠一缩，眼眶一下就红了，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才没有让眼眶里的湿意涌出来。</p>
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这一刻，她必须坚强。</p>
“小乐……”可是，出口的声音沙哑微哽，还是泄露了她此时内心中的翻天骇浪，觉得之前对卢雪曼的惩戒，根本就是太轻太轻了，不过是一点儿皮外伤而矣，怎么抵得过在这么小的孩子的内心里，留下的那看不见的，可怕的心伤。</p>
“不怕啊不怕，姐来了，姐来救你了。对不起哦，小乐，姐姐这次……又晚了一步。小乐真勇敢，等到姐姐来救小乐了。小乐现在安全了，谁也伤害不了你。小乐已经变成一个勇敢的男子汉了，对不对？小乐刚才看到姐姐怎么教训那个恶巫婆卢雪曼了吗？”</p>
姐弟两这说话间，李纲一边关注着每个细节，一边不忘给小勤务兵打手式，让他继续开车，目的地还是医院。在成年人眼里，医院才是最保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小勤务兵转过了身，重新发动汽车，目光仍不自觉地看着后视镜里，照出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有那眼底里随时会撞落的水光，心头也忍不住跟着泛酸发苦，开始埋怨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这么小的小家伙吓成这个样子？</p>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不出来，李乐受了什么伤，都以为他是被什么人给吓到了。</p>
“……小乐，姐跟你说哦，那瓶床下的矿泉水，不是你以前用来做科学实验用的，加了碱什么的，虽然都是低浓度的，伤不了身，不过也可以让卢雪曼以那张爱臭美的脸，难过好一阵儿了，没法出门见人。哎，可惜刚才没人帮咱拍一段儿，卢雪曼那一脸的睫毛膏液，化得跟巫婆似的，丑死了……”</p>
“小乐，你告诉姐，她除了掐你脸，掐你胳膊，还伤你哪里了？回头，姐都帮你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报复回来！”</p>
车上，两个男人听着这安慰的话风，一下子变了性质，表情都有些难以描述了。</p>
李纲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那情形他是第一次碰到，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从没想过家里会有人做这种下作事儿，如此欺负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当时的反应，他的感性比理性更多，更直接。</p>
对于女儿如此安抚儿子，也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