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归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对上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温顺的接过了盘子,“好的,卡特先生。”</p>
他拉开了座椅,从座位上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在他拐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了,父子四人的窃声交谈声。</p>
脚步顿了顿,他随后又重新迈上了楼梯台阶。</p>
胃里一直压抑着的恶心感涌了出来,喉头穿了一阵阵的腥甜,刚刚咽下去的那些肉块儿此刻好像在撕扯着他的胃部,让他觉得恶心。</p>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咬着牙将那股感觉又重新压了下去。</p>
好恶心。</p>
虽然知道那不一定是真正的婴儿,但是他今日也算一直在突破自己的下限了,那东西毕竟跟人类的婴儿太过相似,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p>
深呼了几口气,他平缓的情绪,走上了二楼。</p>
二楼的走廊因为天色的原因已经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凭着记忆摸索到了卡特母亲的房门口,用力的深呼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沈不归做好了心理准备后,一只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转动了门把手。</p>
熟悉的恶臭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立刻摸到墙边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按下,黑暗被驱散,房间的灯光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灯光有些昏暗。</p>
帷幔遮挡了他的视野,他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拉开床上的帷幔。</p>
老太太正半死不活的倚在床头,看着帷幔外面的窗户,目光呆愣愣的,她的肚子还是大的恐怖,被被子遮挡,上半身完全的赤裸,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耻感。</p>
“......”张了张嘴,沈不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位老人。</p>
所幸他还没有想好措辞,老太太就回过了头,凹陷的眼窝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的盯着他右手端着的那个盘子。</p>
她此刻的样子完全没了上一秒那些呆滞的萧索感。</p>
她的喉咙滚动,没有牙齿的嘴巴张大,里面有一些口水滴到了床上,她举起了瘦弱干枯长满了老人斑的手臂,朝着那一盘儿菜挥舞着,甚至连带着她大的惊人的肚子也开始摇晃。</p>
沈不归不敢再耽搁,立刻将那盘菜放到了她的身前。</p>
老太太眼睛发亮,将盘子上的刀叉挥了开,抓起那些已经发凉的莴苣,用双手拼命的往嘴里塞着。</p>
在她动作的时候,搭在她身上的被褥滑了下去,那个大的惊人的肚子再次展现在沈不归眼前。</p>
这次能看到的场景更加恐怖,那薄薄一层的肚皮上面,凸出的全是手掌,里面的婴儿好像要挣脱桎梏一般,将她的肚皮撑到不可思议的形状。</p>
甚至,有一个婴儿将头贴在肚皮上,用脸狠狠的朝外顶去,想要隔着这一层薄薄的皮看清楚外面的世界。</p>
沈不归闭着气,看到这样恐怖的一幕,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真的非常难以想象,眼前狼吞虎咽的这位老太太此刻正在经历什么样的非人痛苦。</p>
但她好像已经习惯,只是舒服的舔着嘴角,吮吸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丝毫不在意身下的痛苦,只陶醉在美食的世界里,回味着刚刚吃到的莴苣。</p>
盘子已经空了,沈不归原本还想着可能要扯皮很久,但他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老太太应该期待这一餐期待了很久了。</p>
他看着空了的盘子,俯下身,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打算将空盘子带下楼。</p>
“啪!”刚刚还一脸陶醉舔手指的老太太,蓦的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p>
沈不归身形一顿,手腕上带来的触感干枯又粗糙,老太太的身上只有骨头架子,根本就没有多少肉,她的生命力好像被肚子里的那些怪物掏空了。</p>
滑腻的口水擦在沈不归的手腕上,盘子被舔的一干二净放在床上,她的力气并不大,毕竟常年吃一些莴苣又是在古稀之年,还怀着孕,像这样的力道,沈不归只需要微微一挣就能脱身。</p>
“......”老太太费力的从嗓子里发出了喝喝的声音,她似乎是说了些什么。</p>
“您说什么?”沈不归蹙着眉,靠的近了一些,离她越近的地方,臭味就越浓重。</p>
“斐瑞......”她艰难的发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这下沈不归听清了,他凑的更近了一些,“是在说王子殿下吗?”</p>
“......”可惜,老太太在说完那两个字之后就没办法再发出更多的音节了,她的嗓子里好像卡了一口痰,说话的时候咕咕哝哝,让人听不清楚。</p>
尝试了好几次,她终于放弃,重新瘫回了原来的位置,松开了手,再次用无神的眼睛望向窗外。</p>
对于现在的沈不归而言,一切跟凌翊有关的事情都是重点关注的,他确信刚刚老太太说了凌翊的名字,但是此刻看着她这样,也没法再多问一些什么,只好作罢。</p>
从床上拿过了盘子,他转身打算下楼交差,脑海中的倒计时还在持续,沈不归觉得有些怪异,按道理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才对,盘子中的莴苣被吃的一干二净,也许是需要把盘子带到楼下,才算一切的结束。</p>
就在他的手摸到门把时,床上的老太太发出了动静,“啵!”</p>
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咕噜噜的声音滚落在地上,房间里浓烈的恶臭味再次染上了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味。</p>
沈不归按着门把手的手一顿,脑海中涌现出不祥的预感,他回不了头。</p>
白色帷幔已经被染的血红,血液甚至崩溅到了天花板上,滴滴答答的鲜血从上面淅淅沥沥的落下,在床下面甚至能看到崩进而出的碎肉块,这里面甚至还掺杂了刚刚被吃下的嫩绿色莴苣。</p>
隔着血红色的帷幔,他看到了一动不动的老太太的影子,还有从她已经瘪下去了肚子里踉踉跄跄站起来的小小人形。</p>
脑海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掉了,他立刻转动门把手,拿着盘子离开了房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