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红的眼睛看着纪雀，那一双琉璃一般的眸子好像要碎掉了。</p>

纪雀深吸了一口气，“待会儿再说。”</p>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先好好回答。”她声音压得很平静，但情绪一点儿也不平静。</p>

“嗯嗯嗯！”眉汁儿点头如捣蒜。</p>

“澜予，是吧？”</p>

“嗯嗯，我是叫澜予。”</p>

“那以后我就叫你澜予了。”纪雀道，“你的道长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座山上的道观里还有别的人居住？”</p>

澜予摇头，“没有。”</p>

“我只住在山下，从来没有上过山，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人住过。”</p>

纪雀十八年只在山上，从未下过山。</p>

“那你在山下干嘛？”</p>

“道长教我本事，说以后长大了保护姑娘用。”澜予说道，啜泣着抹了一把红红的眼眶，“他说，我生来就是姑娘的，姑娘以后会走上一条很孤独的路，他陪不了姑娘走，只有我可以。”</p>

纪雀听着，狂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p>

师父原来是这样嘱咐他的。</p>

可是，既然是她的，为何十八年都不曾见过呢？</p>

“十八岁那天你去洗澡的地方，真的是经常去吗？”纪雀问。</p>

听到这话的澜予很显然身子一顿。</p>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纪雀。</p>

小声道，“不是的，那是我第一次去。”</p>

“第一次？”纪雀问道，眼睛一眯。</p>

澜予点头，“是道长告诉我那里的泉水可以洗髓。”</p>

纪雀心里道了一句“果然”。</p>

她当时也是被师父骗过去的。</p>

师父告诉她十八岁允许她离开山上一次。</p>

说山外的世界光怪陆离，车水马龙，她应该去看看。</p>

师父问她最想看什么。</p>

她说男人的身体。</p>

不是好色，是真的好奇。</p>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p>

她离开山的时候，师父指了一条小路。</p>

到了山下眼看着就要出山的时候，看到了水里的少年。</p>

和少年的身体。</p>

阳光下，少年赤裸在水中，水面盛满了粼粼波光，像是一湖的琉璃碎。</p>

潋滟的波光中，是沉静而腼腆的少年。</p>

她看的出神，不知不觉悄悄凑了过去。</p>

然后就掉进去淹死了……</p>

回忆里抽出，纪雀不由叹了一口气。</p>

师父真是个好师父啊。</p>

然后纪雀心虚地看了一眼澜予。</p>

就是对别人来说，不是个好道长啊。</p>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跟他们说实话？”纪雀问。</p>

方才长垣老师他们问他，他说是经常去那里洗澡。</p>

闻言，澜予站直了身子，整个人都开始扭捏起来。</p>

“因为……我怕他们追问。”他小声道，“我怕自己露馅。”</p>

“露馅？露什么馅？”纪雀问。</p>

“就是……当时我是知道被什么砸死的。”澜予说着，脸红到耳根。</p>

说完，还害羞地看了一眼纪雀。</p>

纪雀眼皮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