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完第三片,赵甲立马下了第四刀,他感到方孝孺的肉很钝,不太好割,这说明方孝孺的身体极其不健康,根本没有多少肌肉--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帝师,这样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赵甲有了预感到了后面自己会很累,而且累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干不出俊活。
他们如同厨房里的大厨,如果没有一等的材料,纵然有精湛的厨艺,也办不出精美的宴席,他们如同雕花木匠,如果没有软硬适中的木材,纵然有鬼斧神工的技巧,也雕不出传神的架构。
师傅说,他年轻时候曾经看过元朝的姥姥做过一个据说是因为图财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师傅说那女子真是天香国色,娇柔温顺的模样人见人爱,谁也不会相信她居然是个杀人犯,师傅说刽子手对犯人最大的怜悯就是把活儿做好,你如果尊敬她,或者是爱她,就应该让她成为一个受刑的典范。
越是可怜她,越是应该把活儿做的一丝不苟,这和名角演出是一个道理。
师傅说凌迟美丽妓女那一天,元朝的大都万人空巷,那个刑场比金陵东市刑场只大不小,被踩死挤死的看客就有十多个,师傅说面对着那样美好的**,如果不全心全意的认真工作,那就是造孽,就是犯罪,如果干不好活,愤怒的看客就会把你活活咬死。
那天的活儿,师傅干得漂亮,那女人配合的也好,这实际上就是一出大戏,刽子手和犯人联手演出,在演出的过程中,犯人过分的哀嚎自然不好,但一声不吭或者像方孝孺这样被堵着嘴也不好,最好是适度的,节奏分明的哀嚎,既能刺激看客们虚伪的同情心,又能满足他们邪恶的**。
师傅说他执刑几十年,杀人过千,才悟出一个道理,所有的人,都是两面兽,一面是道德仁义,一面是嗜血纵欲,面对着被刀分割着的美人身体,前来观刑的无论是正人君子还是淑女小姐,都被邪恶的趣味激感着。
凌迟美女,是世间最惨烈凄美的表演。
师傅说,观赏这表演的,其实比执刀的还要凶狠,他经常用整夜的时间,翻来覆去的回忆那次执刑的经过,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回忆一盘为他带来了巨大声誉的精彩棋局。
哪怕到了最后那一刀,那美人的身体已经皮肉无存,但她的脸依旧无损,带着那种亦歌亦哭的吟唤,让师傅的心头一酸。
然后就割下了她的最后一块心头肉,师傅感动的看着她苍白如雪的鹅蛋脸,听到她的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冤...枉...”
她的生命之火熄灭了,眼神黯淡无光,她在执刑过程中一直摇动不止的头颅软绵绵的垂下,头上的黑发宛如一匹刚从染缸里提出来的黑布,遮住了血肉无存的骨架。
赵甲割下第二百二十七片肉时,方孝孺的两边胸肌刚好被旋尽,活儿干到这里,不过是才起了一个头,赵小甲给他递上一把新刀,他喘了两口粗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看到方孝孺的胸膛上肋骨毕现,而在那些肋骨中央覆盖着一层薄膜,那颗庞大的心脏宛如蒙着纱布的野兔。
然后就闻到了扑鼻的臭气,赵甲低头一看,那个盆里散发出的气味比猪下水还要难闻十倍。
赵小甲端开那个盆,赵甲的心情重新安定下来,活儿做的还算不错,血脉闭了,胸肌切尽,正好实现了原定的计划。
实现了昨夜他宛如工匠般研究方孝孺身体所定下的计划。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方孝孺实在是太糙了。
除了双眼已经快脱离眼眶,除了堵在嘴里的布已经染了好些血,除了整个身子从痉挛变得无力,这本应有声有色的表演就像一幕缺乏感染力的哑剧。
赵甲不由得想到,也许在台下的百姓看来,他只是一个姓赵的屠夫,不是师傅那样高明的棋手。
他抬头看着方孝孺的脸,只见他花白的头发直竖,双目圆睁,黑眼珠发蓝,白眼仁发红,鼻孔炸开,满嘴是血,腮帮子上已经鼓起了两块极高的颊肉,这副狰狞到了极点的面容,倒是让赵甲吃了一惊。
仿佛此时才出现一般,台下百姓们的疯狂喝彩声和叫骂声,这才传入了赵甲的耳朵,让他捏着刀子的手不由得有些酸麻起来。
这些叫骂,是对方孝孺还是对他?
按照规矩,旋完了胸脯肉,如果凌迟的是男犯人,就该旋去裆中之物,这地方要求三刀割尽,大小不必和其他部位的肉片保持一致。
师傅当年说过,根据他执刑几次凌迟的经验来看,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剥皮抽筋,而是割去那个宝贝,原因并不是这个部位切割时会有特别的痛苦,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恐惧和人格的耻辱。
绝大多数男人,宁愿被砍了脑袋,也不愿意被切去这个。
当然,宫里的那些宦官们除外。
师傅说过,无论多么强悍的男人,只要被割去那个东西,就跟被剪掉鬃毛的烈马或者拔掉翎毛的公鸡一样。
赵甲不再去看方孝孺的面容,低头打量着那一咕噜东西,那东西可怜的瑟缩着,犹如一只蚕蛹。
他叹了口气,左手把那玩意儿揪出来,右手快如闪电,只一刀就割了下来。
赵小甲高声报数:
“第五十一刀!”
赵甲将那玩意儿随手扔到了地上,一条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遍体癞皮的瘦狗叼起就跑,而一直被堵着嘴的方孝孺,终于是拼命挤出了嘴里的布团,发出一声绝望凄厉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