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时期,整体算下了关东的地界上可谓是年年成灾。
从同治算起,拢共在位13年,关东局部地区8年有灾;光绪在位34年,32年有灾;而宣统这个今年才4岁的小皇帝上位仅仅2年,可以说关东三省也是年年在上报灾情。
只能说有清一朝,要不是这土豆、红薯、玉米三样东西的传入加持了一波国运,早他娘的被推翻了,造反不断,灾情不断,有一说一,清廷统治者们裱糊匠的功力可谓是历史之最。
在朱传文收到消息的时候,锡良这位关东总督借着关东三省的有线电报,也是收到了奉天省辽河流域,吉省嫩江流域的诸多受灾县报。
当灾情的电报呈现在锡良的案桌上的时候,他也仅仅是淡淡说了句:“电令各县同知,防洪抢收,统计各县灾情。”仅此而已。
为什么这么淡漠,因为每年的7、8、9月,关东三省总有这样的事情上报,从奉天将军统领关东三省的年月里都是这样处理的,可以早就见怪不怪了,让各县同知处理就好,之后他会按照各县的受灾情况,再进行赈灾就行了。
总的说,关东的自然灾害还是少的,山海关内,地震、台风、冰灾、蝗灾……可以说年年都有。这里就体现出读书人的聪明了,从老早开始,将天子的位置抬得高高的,天灾,天灾,天子都不知道,这些凡人又怎能知晓呢?
……
三江口。
驻防的林老八纵队现在已然扩充成了3个支队,他和单树信两个支队是在今年春耕结束之后扩编的,这事儿朱开山、朱传文父子也点了头。
原因嘛,齐鲁来的人太多,青壮年原本是好事儿,但是齐鲁这地方义和团、白莲教等等都算有着根基,没有人口普及,也就只能将其中有着名声的年轻人征召了。
磨炼磨炼,等到时候拿钱回去的时候,也算是给了这些农户们另一个希望了。
林老八的指挥部在朱村子不远处,也就是放牛沟中……
“报告!”林老八的电讯处中队长拿着电文,在门口喊着报告。
“进!”
“纵队长,总教导急电!”
“急电?”林老八匆匆起身,像是避着人一般将脚下的放好的小酒坛子办公桌里面踢了踢,但是满屋子的酒精味道谁闻不到呢,只是大家装着鼻子失灵而已。
这位纵队长可以说除了喝酒,就剩个练武的爱好了,每次心里门儿清,从来不过量,朱传文也是知道就由着他的,总比单树信这个总是喜欢冲锋在前的爱好省心。
拿过电文,林老八的眼睛快速扫了一下,先是脸上满是惊讶,但是随后就正色了起来。
“大金粒儿!”林老八扯着嗓子喊道,一个壮实的年轻人冲了进来,这是林老八的徒弟,从老金沟的金厂开始,就跟着林老八。
“起草电文,传令下辖第二骑兵支队,收罗纵队6成马匹,前往滨江城外驻地报道。”
“是,纵队长!”大金粒得令之后招呼着电讯处中队长出门。
“对了,这次你也去,你的保险队衔也能领个中队了,总教导面前去了,别给老子丢人!”林老八朝着出门的大金粒喊道。
朱传文的电令很简单:
【咨命令,林老八所部抽调一支支队,火速前往滨江城外,另抽调纵队所属6成军马,以作救灾之用。朱传文】
让林老八把马匹送来,都是上好的军马,但是天灾在前管不了那么多了。另外。林老八麾下的三支骑兵支队,也需要抽调一支驰援朱家粮铺的防洪工作。
这种时候,保险队的组织协调能力在自然环境恶劣的时候比起动员工人来说可是强太多了。林老八协防的4府这一年根本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最多也就中队出动,剿灭着还是时常会出现的小股胡子。
两天后……
滨江府城外的一片空地上,暴雨依旧倾盆,但是朱传文调集着冰城所有的雨衣、蓑衣,从三江口来的林老八麾下骑兵第二支队直挺挺的站立在暴雨中。
朱传文身着轻便的黑色塑料雨衣,雨衣下是保险队队服。
骑着马从队伍中间穿行而过,跑到头之后,又勒马来到队伍中间,心中有了底儿,林老八执行命令还是彻底的,看着保险队员一人双马,甚至是一人三马屹立在空地之上的情况,心中很是满意。
“嘶!”坐下骏马被朱传文缰绳狠狠一拽,前两蹄凌空,随后重重落下之后,才算是开始了这次的救灾动员。
“保险队员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成队之初,我们就说保险一方平安,黑省现在太平了,但是洪水却来了,粮铺种的是我们的吃食,我们能叫这洪水糟蹋了吗?”
“不能!”气势震天,在这9月的已经稍凉的季节更显肃杀。
“对,不能!古人说这是天灾,是上天降下的预兆,但是我朱传文不信。人定胜天!这次我朱传文就要和这老天斗一斗,兄弟们,敢陪我斗一斗老天吗?”朱传文骑在马上,单手握拳,振臂高呼。
“敢!敢!敢!”以教导员的前期动员为基础,保险队员们士气正是旺盛。这几千人规模的怒吼,直叫这不远处林木都为之悚然。
“天灾又如何,我们就要胜这老天!”朱传文再次吼道。
“胜天!胜天!胜天!”
“出发!”
朱传文一马当先,向着曹德忠所在的嫩江一处提防踏马飞驰,大部队紧随其后。
……
编号为271的朱家粮铺区域
曹德忠眼睛通红,他已经有着几天的时间没好好睡觉了,搭建的简易指挥所正在堤坝不远处。
“小李研究员,你的意思这堤坝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曹德忠看着这位被称作小李的研究员正在绘制堤坝的加固示意图,忍不住问道,身上的蓑衣还在滴水,显然是刚刚进来不久。
被称为研究员的李希成,是冶炼研究所在编人员,冶炼研究所除了研究金属冶炼,原油提取之外,还肩负着一个地质勘探的责任,同样,这水利方面的人才也暂时归曲正乾管辖。
“纵队长,你看这里!”李希成拿起手中的铅笔,掉了个个头,在图上虚画了一圈说道:“我们现在正在组织农户在加固这个冒浆的地方,但是进度还是慢,如果还是不停的下雨,最多2天,堤坝冒浆肯定会连带着产生连锁反应。
这堤坝是清廷修建的,其实就是拿土夯实的最原始堤坝,并没有像我们去年新修黑省堤坝那样使用着洋灰,利用拖拉机进行石块的奠基加固。所以我的建议是尽快组织撤离,剩下的人在这里抢时间,将我们的损失减到最小。”
“2天!”曹德忠默默盘算着,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给朱传文发去求助的电文之后,粮铺在保持基本运转的前提之下,已经有着不少的资源向着他这边倾斜,另外冰城支队已经有着1200多人已经赶到了嫩江的这一处大提。
根据朱传文的电文,他也在赶来的路上。
暴雨造成的泥泞可以说让拖拉机这东西完全停止工作,这种时候就是在单纯的依靠人力,畜力进行沙袋的搬运。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除非能迅速的解决堤坝冒浆!”李希成说道。
曹德忠再次沉默,心里则是心急如焚的想到:“不知道总教导什么时候到啊?”
如果这一处堤坝溃散,堤坝后面的朱家粮铺的接近十多个新开垦的粮铺聚集点首当其冲,而随后还有20多个粮铺聚集点更是会受到波及,可以说这些粮铺聚集点今年收拢的农户,在后面一年到朱家粮铺明年收成,就会变成粮铺的累赘。
几个月耕种的辛苦完全付诸东流,所以在关东三省开始下雨的时候,他就朝着这一处地方赶来,原本,嫩江的这一处堤坝将会是农忙过后,首先要加筑的最大隐患点。
“当初就该听这位李研究员的,分出一部分人进行大坝的加固!”曹德忠恨恨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很是懊恼。
“纵队长,纵队长!”曹德忠手下的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
“怎么了?大坝开始崩溃了?”李希成赶忙问道,这是他此时最担心的事情,难道自己的加固方法出现了问题?
“不是,不是,李研究员。”传令兵先是回复道,他还记得曹德忠的命令,李希成的话第一时间进行执行,随后朝着曹德忠赶紧说道:“是总教导,总教导带着上万匹的军马来增援了!”传令兵一脸兴奋的说道。
上万匹的军马啊,都是3岁以上的好马,比起朱家粮铺那些退役、淘汰下来的牲口可是要强太多了。
“总教导人呢?”曹德忠赶忙接口问道。
“总教导到了之后,直接询问了现场指挥,先是将马匹分了下去,随后更是带着人亲自上大坝。”
“哎!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曹德忠一把推开传令兵,翻身上马,朝着大坝方向跑了过去。
他担心的不是朱传文在现场瞎指挥,几年养成的习惯让他知道,自己这位总教导总是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员做,这个理念也是深深的影响着朱家一系的所有领导人员。
他是怕朱传文在大坝上出现什么危险,朱家粮铺可以损失今年的收成,但是汉耀,乃至朱家不能失去朱传文啊。
堤坝上,朱传文组织人手排成了长龙,上万匹调集的军马已然开始了在堤坝底部的驼运沙袋,而他正在长龙之中,掀开雨衣的头套,撸着袖子,接手着从堤坝底部牲口驼运点运来的沙袋。
一人过一手,沙袋很快就被运送到堤坝上,最后根据现场的指挥,投送到黄滚滚的河水之中,说是这里有着一处冒浆点最为着急。
干的太过于专注,朱传文都没注意身后有人。
“总教导,你这是!”曹德忠看着满身都是泥巴的朱传文,赶忙将他拉了出来,随着朱传文离开,人群之中略微变动了一下,位置也有立马顶上。
“曹叔,怎么,这次动员来的马匹够了吧,还有着不少人正在朝着这边赶。放心,这大坝,溃不了!”朱传文这两天早就想开,曾经记忆中那个大洪水都没打垮英雄的种花家,更何况这次呢!小场面!
而来的路上,他也接到了猎人反馈来的消息,说是曾经有冶炼研究所的研究员在5月中时发电,向着曹德忠提了加固大坝的事儿,但是曹德忠没理会。
处理曹德忠?
怎么可能?这一年曹德忠可谓是最辛苦的人了,因为这事儿处理不是让人寒心嘛,而在朱传文看来,曹德忠干的对!
谁都不是神仙,能往后预测,马后炮的事儿他不能干,这里的加固是今年农忙结束之后的事情,都已经在计划上了,现在提前出现了问题,弥补就是了。
正好,借着这次的事情让今年收拢的齐鲁农户收收心,再加上给保险队救灾增加自己的认同,可谓是一举多得的事情,这还处理曹德忠个什么劲儿。
可以说,这次并不大的溃坝危机,被朱传文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早就在心里被他当做了一次练兵,一次练民,一次让朱家粮铺拧成一股绳的契机,一次在朱家一系人马内部进行心连心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