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智若愚(1 / 1)

“我孟寻真(郭靖),今结为异姓兄弟。日后当祸福相持,生死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天人共弃1

对于孟寻真欲与郭靖结拜的提议,江南六怪先是一愣,随即都是大喜。他们虽是耿直豪爽之人,却不是不通世故,想到自己这傻徒弟日后少不得行走江湖,若是有这么一位义兄照拂,自是大占便宜。

当下孟寻真和郭靖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在六怪的见证下拜了八拜。两人叙过年庚,孟寻真在过年后已算二十一岁,郭靖刚十六岁。

郭靖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大哥”,在孟寻真面前纳头便拜。

孟寻真伸双手将郭靖搀起,从袖中取出一部羊皮所制的古旧书籍,笑道:“二弟,愚兄身无长物,便将此书送给你当作见面礼了。”

“谢谢大哥1郭靖也不管这是什么书,反正只要是义兄所赐,他便绝无不喜之理。等接过书来一看,封皮上书有一行弯弯曲曲的古怪文字,虽然他跟着二师傅读了几天书,这些字却是半个也不识得。他挠挠头皮问道:“大哥,这书上写的是什么?兄弟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孟寻真微笑道:“这是梵文,写的是‘龙象般若功’。这门功夫厉害无比,二弟你先将秘笈收好,稍后我便将它传授给你。”

郭靖“哦”了一声,将秘笈收入怀中。他高兴的是义兄送礼物给自己,至于这“龙象般若功”厉害与否,却并不如何在意。他这十年来为练武吃尽了苦头,因此哪怕是神功秘技当前,也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一旁的六怪却都变了脸色,柯镇恶将手中铁杖在地面上重重一顿,发出“蓬”的一声沉闷巨响,怒喝道:“孟寻真,你这是何意?莫非是以为我江南七怪的武功都是旁门左道,比不得你全真教玄门正宗?”

“你们那点功夫,还真是比不过咱们全真教1孟寻真暗自腹诽,面上却是含笑道:“诸位莫要多心,这门‘龙象般若功’并非全真教功法,而是在下不久前途经太原,诛杀了一个作恶的淫邪番僧后,偶然在他身上发现的。而且在下刚刚想到,这门功法却似专为二弟这等心思质朴之人所创,因此才临时起意将秘笈相赠。”

听了孟寻真的解释,六怪的脸色才缓和下来。韩小莹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孟少侠,这门‘龙象般若功’有何特异之处?你为何说它是专为靖儿而创?”

“韩女侠有所不知,”孟寻真答道,“这‘龙象般若功’历来为密宗护法神功,其刚猛浩大天下屈指可数。号称每练成一层功法,便可增添一龙一象之力。虽是夸张之词,但其威力也可略见一斑。此神功分一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以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苦功。”

“闹市侠隐”全金发是商人出身,精于算计。他略略屈指一算,咋舌道:“如此算来,若要将这一十三层神功全部练成,怕不是要花上千来年时光?”

孟寻真笑道:“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千岁高龄,几可确定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只是人寿有限,藏边密宗一门高僧奇士历代辈出,但这一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十层以上。那修习之人欲在天年终了之前练到第七层、第八层,便非得躁进不可。这一来,便往往陷入了欲速不达的大危境。百多年前,藏边曾有一位高僧练到了第九层后继续勇猛精进,待练到第十层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日七夜,自绝脉而死。”

六怪听得心惊肉跳,韩小莹担心地道:“既是如此,靖儿修习这门功法岂非极为危险?”

孟寻真摇头笑道:“韩女侠过虑了。先不说二弟能否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七层以上。便是他真练成了,你以为他可会做出那等贪功冒进之事?”

六怪恍然。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以郭靖的老实禀性,在修习此功时定然只会循序渐进,绝不会生出急功近利的心思。若是杜绝了走火入魔的危险,这门不苛求禀赋悟性而只需按部就班修习的功法,确是最适合郭靖不过。

他们都不是蠢人,到此时心中已经明白孟寻真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既是为了成全郭靖,也是为了成全他们江南七怪。偏偏人家考虑得还如此周全,面子里子都给足了他们。江南七怪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心里对孟寻真这个年轻人都生出十足的好感,暗暗叹息道当年的丘处机若是有他师弟一半的气度,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许多事情。

看看天色已晚,郭靖邀孟寻真到自己家中去祝孟寻真知道自己今日救白雕时展露的身手太过惊人,若被铁木真知道自己下落,定要来招揽拉拢。而且以他那等枭雄心性,秉信的是非友即敌。到时不免要平添许多麻烦。因此,他婉言谢绝了郭靖的邀请,还特别要他叮嘱华筝,不要将见到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人。随后又告诉郭靖白天依旧认真随师傅们学武,每天晚上戌时到这悬崖下来见自己。至于六怪这些老江湖,自然无需他赘言。

第二天晚上,郭靖准时到来。孟寻真沿用了原著中马钰的方法教授郭靖轻功。他带着郭靖一起向那悬崖的顶上攀去,一面攀登,一面教导郭靖如何运劲使力。等到郭靖力气耗尽无以为继,孟寻真才用手抓着将他带上去。

到了崖顶稍事修习,孟寻真便开始为郭靖讲解“龙象般若功”的第一层心法。要说郭靖的头脑确是不大灵光,区区二百余字的一段口诀,他竟用足了一个时辰才弄个似通非通。好在孟寻真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因此而着急或生气,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为郭靖讲解心法。又过了半个时辰,郭靖终于将第一层心法彻底记牢弄懂。孟寻真长长地嘘了口气,吩咐郭靖开始依法修习。

郭靖在一块巨石上盘膝坐好,依照法诀所述,摒弃杂念,无人无我,只短短几下呼吸的时间,竟已进入入定的状态。

一旁的孟寻真看得眼睛差点凸了出来。这修习内功的第一道门槛便是澄静心境,当初他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勉强做到,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都不长。直到一年之后,他才能做到控制自如,随时随地切换到入定状态。而郭靖这心思单纯傻小子却是全然没有感应到这道门槛的存在,简直如吃饭睡觉一般,自然而然便做到了心无杂念。这当真要令世上那些满脑子想法、一肚皮算计,诸般念头挥之不去、驱之不尽的所谓“聪明人”羡慕嫉妒恨到以头撞墙。

郭靖平生这第一次入定居然有近两个时辰。等他张开眼睛时,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道:“大哥,你教的功夫真好玩,比六位师傅教的有趣多了1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对师傅们未免不敬,吓得吐了下舌头,显出些少年人的天真。

孟寻真满怀着期待问道:“二弟,你在修炼时可有什么感觉?”

郭靖乐呵呵地道:“开始什么感觉也没有,心中只是空荡荡、静悄悄地有些无趣。后来不知怎么的,从丹田生出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热气,沿着那口诀中所说的穴道和经脉游来游去,身体麻麻痒痒得很是舒服。那热气每游走一遍,都会长大一丁点,我也没记住它一共转了几遍,只知道它现在已经有丝线般粗细了。”

孟寻真听得嘴巴不住张大,他太清楚郭靖所说的情形代表着什么了,那分明的气感萌生并初步巩固的征象。他练气十五年,也算是此道的行家里手,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在第一次修炼内功时产生气感。

“大哥,是不是我练得出了差错?”郭靖见孟寻真愣愣地半晌无言,有些担心又有些沮丧地道,“我早说过自己蠢得很,师傅们教功夫总是要教几十遍我才能学会。有时学会了,却记不住;有时记倒是记住了,偏偏又不会使。大哥你不要着急,我慢慢练,多练几遍后一定能练好1

“傻兄弟,你练得不是不好,而是好得简直过分。”孟寻真哭笑不得,摇头叹息道,“你知不知道,当初哥哥我开始修习内功,用了将近一个月的工夫才达到你如今的境界。便是如此,已被授我武功的大师兄誉为天才。兄弟,以后多给自己一点信心,你绝不是什么蠢才,而是更胜天才的妖孽1

郭靖自然不知道“妖孽”是什么意思,却听出了义兄是在夸奖自己。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挠着头一阵憨笑。

自此,郭靖每夜都来给孟寻真学武。这门“龙象般若功”与他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修习起来进境奇快。不过半年的光景,他竟已练成了第一层功夫,第二层也略有小成。有了内力的根基,再去练习其他的功夫自然事半功倍,六怪在白天传授郭靖武功时,发现这傻小子似乎突然开了窍,本来劲力使不到的地方,如今一伸手便自然而然用上巧劲;本来拼了命也来不及做的招式,忽然便做得又快又准。他们自然知道这都是孟寻真的功劳,心中在欣喜之余又有些惭愧——相比之下,自己六人这十余年来,却是有些误人子弟之嫌。

这天夜里,郭靖照例来悬崖上练功。半年下来,他不知不觉间已将孟寻真借攀岩之时传授的“金雁功”练成,不再需要孟寻真提携,独力便攀到了崖顶。上崖后,他见孟寻真手中提着两个大皮袋含笑而立。

“大哥1郭靖呼唤一声走上前来。

孟寻真扬了扬手中的皮袋,笑道:“二弟,今天咱们不练功了。哥哥弄来两袋好酒,咱们兄弟两个畅饮一番1

郭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现出黯然之色,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孟寻真呆了一呆。

郭靖道:“近一个月大哥你将‘龙象般若功’后面的心法一股脑地将给我听,又要我先不求理解,只牢牢记在心里,待日后慢慢体会,我便隐隐感觉到大哥有了离开的意思。今夜大哥突然要和我喝酒,看来我的预感未错。”

“好兄弟!人人都当你傻,其实你心里自有见地。”孟寻真大笑,见郭靖眼圈泛红,他将手中的一个皮袋砸了过去,笑骂道,“大好男儿,少弄这些哭哭啼啼的样儿。你我今日虽然暂别,日后自有相见之期。来,一起干了这袋酒,哥哥先一步到江湖上等你1说罢将手中皮袋向郭靖扬了一下,拔开软木塞子,双手托着皮袋微微倾斜,一股烈酒如一道飞瀑从袋口倾泻而下,直入孟寻真张开的口中。

郭靖受义兄的豪爽洒脱之气感染,他一句话也不说,学着孟寻真的样子举袋狂饮。

只听汩汩之声不绝,两人竟都是一口气将各自皮袋中的六七斤烈酒喝个涓滴不剩。信手将空了的皮袋抛掉,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只是刚笑了一半,郭靖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孟寻真看看转眼间便醉得人事不省的郭靖,摇头轻笑,低声道了一句:“别了,兄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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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主角将开金手指提高实力,大家猜一猜会是哪个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