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崇祯之怒

京师北门打的昏天黑地，午门前面也不平静。

太监杜勋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颤抖，他以头伏地，不敢仰视。随即，一柄黄伞前导，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几名随驾太监的簇拥中走完了汉白玉铺的御道，出了午门，升了御座。

一个长随太监跟在他的后边，等崇祯皇帝朱由检坐定以后，将一把宝剑，从绣有“御用龙泉”四字的黄缎剑套中取出，恭敬地双手捧放在御案上。

这是一柄据传是永乐皇帝用过的，削铁如泥的龙泉剑，漆成墨绿色的鲨鱼皮剑鞘上用金丝镶嵌着一条矫健的飞龙，用银丝镶嵌成朵朵白云，另外还用一些耀眼的小宝石、珊瑚、贝壳等镶嵌成日月星辰。

据官中世代相传，永乐皇帝曾经用这把龙泉剑在战场上杀过许多蒙古人。

崇祯皇帝朱由检既然梦想中兴大明，那么武功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宫中以前闲暇的时间崇祯皇帝朱由检经常练习齐射，训练剑术。

崇祯皇帝朱由检因慕成祖皇帝整军经武之风，命太监从内库中取出这把龙泉宝剑自己佩用，曾命人用这把宝剑在寿皇殿前斩过一个迟到的太监头儿以肃军纪。

此刻，一个长随太监将这把轻易不令人见的龙泉剑抽出了鞘放在御案上，加上崇祯皇帝朱由检皇帝的愤怒脸色，使午门外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看见御案上的御甩龙泉剑，太监杜勋心想，李自成啊，李自成，你个喂不饱的白眼狼，咱家对你不错吧，你为何陷我于这般境地。

他又看一眼皇上的愤怒脸色，脊背上冒出冷汗。

“狗奴才杜勋，你知罪么？”崇祯皇帝朱由检威严的声音中带着杀气。

太监杜勋连连叩头，颤栗说道：“奴才死罪！奴才死罪！恳皇爷开恩！”

崇祯皇帝朱由检恨恨地说：“朕命你到宣府监军，抵御闯贼东犯，原是把你作为心腹家臣，不想你竟然毫无良心，辜负皇恩，投降逆贼。你不能为朕尽节，却引贼东犯，罪不容诛，为什么敢三番五次的来见朕！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

太监杜勋说道：“当时奴才见宣府官兵都蜂拥出城，投降闯贼，奴才喝令无效，正要拔剑自刎，被手下人夺去宝剑，又被鼓噪将士挟制，强迫出城，面见李贼，使奴才欲死不能。后来奴才转念一想，既然军心已变，宣府已失，奴才徒死无益，不如留下这条微命，缓急之际还可以为陛下出一点犬马之力，以报陛下豢养之恩。”

崇祯皇帝朱由检忽然产生一线幻想，冷笑一下，用略微平静的口气问道：“你已经降了闯贼，还能为朕做什么事情？就拿前些日子，你替李自成谈判来说，可没有一回是向着朝廷的。”

太监杜勋说：“奴才此次冒死进京，可不是为了替陛下拖延时间吗？奴才虽然每一次都要求极为苛刻，但是却也没从朝廷手里拿走什么啊？而且朝廷是不是平白多了些运作的时间？”

“那你现在也是为了给朕拖延时间？”崇祯皇帝朱由检愠怒的说道。

“此时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处，奴才这一次来，是为了救陛下而来。”

崇祯皇帝朱由检心中惊异：莫非他能说出来使朕出城逃走的办法？随即问道：“你究竟进宫何事，速速向朕奏明，不得隐瞒！”

太监杜勋叩头说：“奴才死罪。说出来如皇爷认为不对，冒犯了大威，恳求皇爷想着这不是平常时候，暂缓雷霆之怒，饶恕奴才万死之罪。奴才敢在此时冒死进宫，毕竟是出自犬马忠心。”

崇祯皇帝朱由检说：“你说吧，只要有救朕之策，确实出自忠心，纵然说错了也不打紧。”

太监杜勋问道：“目前京城决不可守，皇上到底作何打算？”

崇祯皇帝朱由检说：“三天以前，吴三桂所率关宁铁骑已到山海关了，正在赶来北京勤王。逆贼屯兵于坚城之下，一旦关宁铁骑到来，逆贼必然溃逃，京城可万无一失。”

太监杜勋默然不语，伏在地上，等待崇祯皇帝朱由检继续问话。崇祯皇帝朱由检果然又接着问道：

“杜勋，李贼命你进城，究竟为了何事？”

太监杜勋知道崇祯皇帝朱由检色厉内荏，带着恐吓和威胁的意图说道：“皇爷千古圣明，请听奴才的逆耳忠言。李自成亲率百万大军进犯京师，京师以南，也有数十万人马在后接应。

吴三桂虽有关宁铁骑，号称精锐，但只有数万之众，远非闯贼对手。他如今闻知流贼已经包围北京，必然停留在山海关与永平之间观望徘徊，不敢冒险前来。奴才听宋献策说，京师臣民盼望吴三桂的救兵只是望梅止渴。奴才又听到贼中纷纷传说……”太监杜勋不敢直然说出，心惊胆战，咽下一口唾沫。

崇祯皇帝朱由检脸色大变，心中狂跳，怒目望着壮勋，厉声喝道：“什么传说！不要吞吞吐吐，快快奏明！”

“请恕奴才死罪，奴才方敢直说。”

“你说吧，快说实话！”

“贼中传说，宋献策在来京的路上卜了一卦，如今看来是有点儿应验了。”

“他卜的卦怎么说？怎么应验了？”

“奴才听到贼军老营中纷纷传说，宋献策在居庸关来北京的路上卜了一卦，卦上说，倘若十八日有微雨，十九日必定破城。倘若十八日是晴天，破城得稍迟数日。今日巳时左右，曾有微雨，奴才暗中心惊，不觉望着城中悲叹。”

崇祯皇帝朱由检浑身打颤，拍案怒骂：“胡说！你是我家家奴，敢替逆贼做说客么？敢以此话来恐吓朕么？该死！该死的畜生！”

太监杜勋深知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秉性暴躁，有时十分残酷，对大臣毫不容情，说杀就杀，说廷杖就廷杖，所以他见崇祯皇帝朱由检动怒，吓得浑身打战，以头碰地，连说：

“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崇祯皇帝朱由检忽然问道：“李贼叫你进宫来到底有何话说？”

太监杜勋横下心向崇祯皇帝朱由检奏道：“李自成进犯京城，但他同皇上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