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先生么,还请进来说话。”禅房之中传来云白和尚的声音,我拾级而上,推开木门,一股沁鼻幽香弥漫而来,禅房正中有一方细绒毛毯,毛毯上盘坐一人,月白僧袍,双手合十,低眉垂目,正是昨天见过的云白和尚。第一次相见是晚上,只是记得这和尚一声白,不论是皮肤还是衣服,现在再看,才发现这和尚容貌稍老,眉毛全白,一脸慈祥。云白和尚伸手抽出一个蒲团,往面前一放,笑着说:“张先生,请坐吧。”
我盘腿坐下,又感觉胯下疼得很,毕竟不是专业的和尚,还真是盘不了这个腿。我坐了下来,笑着说:“大师啊,庙里没人给洗衣服么?昨天这么一身,今天还是这么一身。”
云白和尚抬起头来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心里一个咯噔,我去,难道这和尚开不得玩笑?不应该埃我正要正色起来,结果云白和尚大笑开口:“张先生真是幽默,看张先生气色,想来恢复的很好埃你说衣服么?实不相瞒,贫僧衣物也有几套,但全都一样颜色样式,今天已经换过了,昨天的在那里。”他抬手一指,窗户口挂着几件衣服,都是同样颜色的月白僧袍。
我笑了笑,云白和尚笑着开口:“贫僧素来爱洁,最喜白色,白色纯净无染,可以时刻让人铭记,要心性纯洁。”
我眉毛一挑,开口道:“这么说来,我跟大师的喜好也是一样。”云白和尚笑着说:“哦?原来张先生也喜欢白色。”
我摆摆手,说:“不是,我喜欢黑色,纯粹的黑色,一点杂质都没有的黑色。黑的纯粹,黑的发亮,就是这种直接深入的颜色,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云白和尚先是一怔,继而微微点头,说:“说得好,说得好,黑白看似明显对立,其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佛家不语,但道家有云,阴阳太极,正是世间万物的生源基本。爱白还是爱黑,都是相同。”
我说:“说的不错,不过不只是道家,佛家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之间,本无分别。佛魔之说,正对应我们说的黑白之论。”云白和尚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啊,你本是道家之流,却用佛语说与我听,贫僧是佛家,却用道家的理论说与你听。足见佛道之间,本质也无区别。”
我一愣,笑道:“大师妙语惊人,真是让小子大开眼界。”这云白和尚果然有些门道,佛根深远,本来以为现在的和尚门第之念重的很,要不是看不起道教,要不是压根看不到道教,却从来没有一个和尚,会有他这样的想法。今天一番对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张先生,贫僧用佛门之力压制你体内魔障,是故从昨天到现在,你性情转好了很多,但这魔障终归潜移默化的存在着,不是贫僧一分力气可以压制的。”云白微微一叹,眉头紧皱,说:“绿光鬼眼强大无匹,伴随而生的魔障,自然也是顽强至极。消除魔障非一日之功,张先生,贫僧想问一句,鬼师术法中,可有什么办法,克制解除这魔障之法?”
我回想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当初被绿光鬼眼影响的人,天才鬼师方九天,鬼师法力强我十倍不止吧?不也是被魔障害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周微名传给我鬼师的全部,但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关于解除魔障的办法。”
云白和尚点了点头,说:“是贫僧着相了。鬼师绿眼,九幽看遍,这般逆天鬼眼,无法解决也是正常。不过,佛家讲究自身修为圆满,重在对内在的修习,宗旨就是摒除自身心魔不足,达到圆满。你要知道,魔障,其实就是心魔。所以,贫僧斗胆,想用佛门之法,助你走出魔障。”
我心中一喜,拱手笑道:“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大师了,不过佛道终归有别,难道大师没有门户之见?”
我这话其实问的就是多此一举,因为刚才这云白和尚能够说出佛道理论来,我就知道这个和尚不会拘泥于门户之见。果然,云白和尚摆摆手,说:“都什么社会了,佛教广传天下,怎么还有门户之见?贫僧想用‘佛家囚魔诀’来困住你的魔障,日后等你修为大涨,想来就有办法破除魔障了。”
我眉头一皱,沉声道:“也就是说,这魔障还是无法根除?”云白和尚说:“贫僧见识粗浅,确实没有办法。”
我叹了口气,说:“罢了,还请大师教我佛家囚魔诀。”
云白和尚伸出一只手来,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嘴唇微启,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云到天红百炼丛,青草服海一丈冲,平生波若多罗密,一切缘由全成空……”
一月时光,洒然而过。
这段时间以来,我并不是整天都在宝德寺,而是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来找云白和尚,其余时间还是在家帮忙打理典当铺,田三三整天都跟着我,学习符咒,徐美每天下了班也第一时间来看我,在月底的最后三天,我直接搬到了宝德寺,与云白和尚修习佛家囚魔诀,整日晨钟暮鼓,耳边听取梵音佛语,眼前满是和尚沙弥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是环境影响,还是因为这佛家囚魔诀太过强大,一个月来我暴戾之气尽消,反而性子更加沉稳内敛。
天空中传来哇哇的声音,两只乌鸦划天而去,翅膀一震,落下几只黑色羽毛来。“贫僧已经出家,本来不该迷信民间说法,但乌鸦一物,还是觉得不祥。张骁,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云白和尚坐在庭院之中,悠悠然开口。
我笑了笑,说:“大师既然出家,就该不迷信这些。这一个月来,我发现大师的心事越来越重了,让小子臆测一下,嗯,是因为无天王的存在么?”
云白和尚稍稍一愣,笑着说:“厉害,既然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个月来太过平静,平静的让贫僧有些担忧。当初那黄毛鬼被我们灭掉了,如果是无天王手下,那无天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是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笑道:“大师不必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凡小子在一日,自然会竭尽全力,辅助大师,捉鬼降妖。”
“师父!师娘来了,我们走嘛?”小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叫,田三三带着柳七仙和徐美走了进来,我挥了挥手,扬声道:“小六,再等一阵。”田三三点点头,云白和尚笑着说:“张先生,你这徒弟倒是听话。嗯,一个月来的接触,贫僧早已发现,你根性聪慧,天资卓越,在佛道领悟上更是独特,如果你愿意拜入我门,做个佛家俗世弟子,贫僧倒是可以将一身术法教授给你。”
我忍不住笑起来:“大师言重了,且不说我俗事太多,单独她,”我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徐美,徐美面露疑惑,我笑着说:“她是我不会成为佛门弟子的主要原因。红尘潇洒,我还没有活够。还请大师见谅。”
云白和尚仰头大笑,笑声作罢,他看着我说:“姿态潇洒,神意融融,性情入世,大道为空。好,好,好,张骁,你佛家囚魔诀已成,魔障被困,灵台越发清明,已经可以出关了。不过,绿光鬼眼每用一次,都会诱发魔障,你要少用为妙,同时不要放下佛家囚魔诀。”
我心中一动,抱拳道:“大师大恩大德,小子没齿难忘。大师珍重,小子俗事太多,这就走了。”
“好,好,好。”云白和尚哈哈大笑,这是他一个月来笑得最爽朗的一次,我也哈哈大笑,朝着大门口走去。走出小院之后,回头看去,一只白鸽从禅房上跳起,飞翔而去。
徐美抱着我往外走,笑着问我想要去哪里吃顿饭,我笑着和她聊着,眼角一动,转身笑道:“柳老,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柳七仙一愣,嘿嘿直笑,抬手一抖自己的宽袖,说:“奇妙奇妙,这云白和尚,还真把你给治好了。这彬彬有礼,尊老爱幼的人,真的是之前那个嚣张跋扈,凶狠暴戾的张骁么?”
我苦笑一声,说:“之前都有得罪,柳老就不要笑话我了。”
徐美瞪了柳七仙一眼,柳七仙笑道:“不敢不敢,我要说再说,你家女人要把老夫给神吞活剥了。嗯,我的确有件事,比较急,想要跟你说一下。”
我点点头,说:“神秘屋接的新生意么?”
柳七仙点了点头,看着田三三,田三三推了下眼镜,说:“师父,还是我来说吧,晋中市卓越建材的老总邱宝明,是我老爸公司的建材供应商,她最近在欧洲拍卖会上以五千万人民币拍下一幅画,就是这幅画,拿回家之后,挂在墙上,家里却出现奇怪的事情来了。”
我眉头一皱,说:“怎么回事,详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