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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沛那边......”

见得谢景瑜和五色鹿迎上来,魔身停下了话头,凝神细看得谢景瑜和五色鹿一眼,又闭目探查过什么,才转头望向了佛身。

佛身也正看过谢景瑜和五色鹿,见得魔身望来的询问目光,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景瑜和五色鹿身上,确实都缠绕上了一条色泽在灰黑和金黄间不断徘徊转变的厚沉因果线。

而这根因果线另一端牵系着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整个皇朝。

吴国。

魔身也在一旁将谢景瑜与薄婉君之间已经了断的事情与净涪本尊和佛身说过一遍。他同时提及的,还有吴国此时暗潮汹涌的形势。

佛身接过魔身的话头道:‘虽然他们只是送出了两株灵草,但这两株灵草明显影响了吴国的格局,也就是现在不知道这种影响会将吴国导向哪一种结局,他们的那因果线才没有确定下真正的色泽。’

这里头牵连因果一道,自然是佛身的说法最为权威。

魔身轻笑一声,懒懒提醒道:‘灵草确实是五色鹿采的,也确实是谢景瑜送过去的,但吴国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有一半也是因为我们。’

是因为他们的名头也挂了上去,才让那些有心人对薄婉君放出的消息笃信不疑。佛身沉沉点头,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他确实看不到自己身上牵系着的因果线,但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到那些同样缠绕在他身上的线。

必定也是和谢景瑜和五色鹿身上的那些一样,质厚而色不定。

但其实早在净涪应下谢景瑜请求那会儿,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

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残经的因果,谢景瑜与他之间的师徒关系,谢景瑜与薄婉君之间的母子牵系,薄婉君与吴国国君孙昌之间的勾连,如此种种因果搅合在一起,联结成他与吴国皇朝之间的因果是很寻常的事。

他唯一意外的就是......

佛身望向了五色鹿。

它其实不应该搅合进来才对。

哪怕他从来没有和它说过这些关窍,但佛身不信养在清笃大和尚身边颇长一段时间且很得他喜爱的五色鹿没听清笃大和尚说起过这些。

对于修士和宗派而言,皇朝因果确实有其诱人之处。毕竟有此因果在,心黑手狠一点的,可以凭借种种手段抽取皇朝气运修行,便是心慈手软一点的,也可以藉此积累功德。

可和那些让人心动不已的好处一同出现的,还有不容忽视的弊端。

有皇朝因果在身的修士,倘若与他牵系因果的皇朝兴盛繁荣,那自然是一切皆好,但若然皇朝衰败,民怨沸腾,甚至是灭国断嗣,那修士必然也是麻烦缠身,诸事不宜。更严重一点的,还可能会给皇朝陪葬。

就像他们佛门。

佛门当年的二代祖师慧真就是一国国君,国家兴盛之时,佛门威势赫赫,大和尚层出不穷,完全镇压一界,道门、魔门被逼得联手,但也只能龟缩自保。

可后来呢?

后来,这个以佛门为国教的国家国力渐衰,最后更是诸侯并起,割据一方,成就如今各国分立的格局。伴随着这个国家一同分裂的,还有天静寺。是妙音、妙定、妙潭、妙理、妙空、妙安六分寺脱离天静寺,各成体系。

除了天静寺自己的绝密记载,此界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到底有多少位大和尚道途断绝,遗憾圆寂。

佛门因此实力大减,而一直龟缩积蓄实力的道门、魔门却趁此机会暴起,撕裂佛门伤口以稳扎自身根基,最终成功拉开了佛、道、魔三道道统并立的序幕。

可以说在那几代时间里,佛门吃了大亏,亏到损伤了自身根基。

而佛门的这记跟头摔得那么狠,景浩界的修士们看在眼里,又怎么没有记在心里?

不过后果记下了记下了,但和这样恐怖的损伤一同印入各门各宗修士心底的,也还有当年佛门兴盛时候的赫赫威势。

他们不愿意抛弃捷径,又畏惧那样恐怖的结果,觊觎和忌惮两厢拉锯之后,最终形成了如今各皇朝与各门各派之间统属归辖的因果关系。

可即便门派与皇朝之间的关系有了上下高低之分,但那也只是各门各派,而非修士本身。

至于修士本身......

直到现在,每一位引领弟子修行的师长们在教导弟子修行的最初,都会着重提点警告过他们,轻易不可与皇朝结就因果,除非他们能确定自己的作为必定能够结成善果。

就像他与净音最初开始修行那会儿清笃大和尚和他们说过的那样。

这些,谢景瑜不知道,五色鹿却绝对不可能不记得的。

但它偏就一头扎了进来。

五色鹿见净涪望向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高兴,它上前得两步,仰头一晃鹿角,笑着叫了一声:“呦?”

净涪抬手敲了敲五色鹿的脑袋。

那力道并不轻,饶是五色鹿这样血统不凡的灵鹿都痛得泛泪,但它只眨了眨眼睛,就还冲着净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