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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整一座山林里,此时连风都是静的。
清开大和尚没去看下方依次绵延开去的一众生灵,左手结印放在膝上,右手拿着木鱼槌子当空一挽,敲落在他身前的木鱼鱼身上。
“笃,笃,笃......”
清开大和尚之后,便是净涪与紧随着他的两位随侍小沙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罗汉,众所知识:长老舍利弗、摩诃目犍连、......”
一厚实两清亮的诵经声回荡在这一座山林,如山间清泉一般,涤荡着每一个听众的心神,滋养着它们的神魂。
下方的一众生灵,不论种类,不论族群多寡,都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未曾发出一声杂音打扰。
净涪沉默地敲经,识海里的佛身也是垂眸静坐,口中还在合着清开大和尚三人的节奏念诵《佛说阿弥陀经》,被遮掩起来的眉心处,那一朵金婆罗花印纹似是随着他的呼吸跳动,也像是随着他此刻静谧而安宁的心神游动。
一场早课结束,山林中听经的一众生灵俱各向着上首的四位僧人点点头,悄然退去。
净涪下得山石,却合掌与清开大和尚拜了一拜。
清开大和尚先是不解,但他看见了净涪的神情,都没多想,便稳稳站定在原地,完完整整地受了净涪这么一礼。
这一礼结束之后,清开大和尚也没问净涪缘由,直接拉了净涪回他的禅院,与净涪论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自家师父要与声名远扬的净涪比丘论道说经,清开大和尚身侧的两个随侍沙弥自然是不会错过的。所以他们匆匆拿两个大白馒头填了肚子,又往里头灌了几大口清水,便悄悄地摸入了清开大和尚的云房,坐到了清开大和尚和净涪比丘两人的下首。
但这两个小沙弥到底境界不够,底蕴不足,他们只专心听得一小会儿,便昏头昏脑地从那种玄妙境界中脱出。
稳定心神之后,两位小沙弥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可尽管如此,两位小沙弥也没舍得离开,而是坐定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上,间或抬头打量着上方的大和尚和比丘,间或抓住大和尚话中的只言片语细细斟酌领悟,间或又垂眼入神以恢复他们耗损的心神。
清开大和尚此时没能分出心神来在意这两个随侍小沙弥,他坐在净涪对面,与面前这个在新一代弟子中威名赫赫的比丘据理力争,偶尔辩到激烈处,他的声音高昂得能将他的两个随侍小沙弥吓得脸色煞白,那原本就通红的脸庞更是涨成了血色。
净涪却还平平静静的。他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呼吸都不乱一下的,他拿定手里的木鱼槌子,偶尔抬手在木鱼鱼身上敲一敲。
每一声木鱼声都会敲落在清开大和尚气机的节点,或抚平他的气机,或解答他的疑问,又或是会接下他的话意,不一而足。
每到这个时候,坐在下头的两位随侍沙弥望着上首那个青年比丘的眼都是定的。
他们随侍在清开大和尚身侧并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个人可以将这个青年比丘一样的和他们的师父相对。
完全没有!
不过这会儿两个小沙弥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同时也平静了,没再将这点小事情放在心上。
清开大和尚拉着净涪论道辩经,一拉便是三天三夜。
最后还是清无僧人眼见后山一直没有动静,亲自从相国寺中走出,来到清开大和尚这一处禅院里请人。
清开大和尚察觉到清无僧人的气机出现,虽然还是没有尽兴,但也没再拉着净涪。他合掌与净涪一拜,道:“比丘等一等。”
净涪无声点头。
清开大和尚起身,亲自出去迎清无僧人。
清无僧人边往里走,边问清开大和尚,“师兄,你别不是这么几天一直拉着人不放吧?”
清开大和尚就在侧旁走着,没答话,浑似没有听见。
清无僧人运了运气,到底将气喘匀了,却也一直没再去看清开大和尚。
清无僧人入得屋内,先就向站起来迎他的净涪合掌一拜,后又打量得片刻,问道:“比丘可需要再休息休息?”
净涪摇了摇头,看着清无僧人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清无僧人仔细打量过净涪,见他神思活泼,精气圆满,并不似有太大损耗的模样,心下松了口气,暗自将已经准备好的小法会再往后推得两日。
毕竟日子还没有正式确定,现下再将日子往后推一推并不是什么难事,清无僧人这决定做得很是利索。
他仔细问过净涪日常之后,便又告辞了。
离开之前,清无僧人特意让清开大和尚送他。
净涪只是一笑,立在原地送走了清无僧人之后,又与两位随侍沙弥阖首点头之后,便自回了他暂居的云房,仍在佛龛前的位置上盘坐入定。
定境中,佛身不断梳理这三日三夜论道所得,整理着他从清开大和尚那里得来的体悟,使之沉淀成他自己的资粮。
佛身沉淀着自己的所得,魔身也借着佛身所得的资粮开拓自身的道,便连净涪本尊,也在双身积累沉淀的同时不断明悟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