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5点半。
白色的suv停在某小区大门旁的路边。
苏昕白手里拿着豆浆和包子,一边吃一边猫在车窗旁等。
宋哲彦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她,有些想笑,“如果每一个护士都像你这样,怕忙不过来了。”
但苏昕白却摇了摇头,“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不是第一次和顾青青相处。上一次,我没能帮她如愿,她就走了。这一次有幸再见,我想在她有生之年多帮一帮她。”
说完,她依然将目光停留在大门处。
可宋哲彦的眼神却忽然变复杂,看着她的侧影,眉头微皱。
苏昕白继续吃她的包子,刚才那一番话她自认为说得很隐晦,也做好了他随时发问的准备,但是等了半天,宋哲彦并没有问她任何问题。
最近,她的碎片记忆已经越来越完整了,几乎每一天醒来,她都比前一天更清楚未来要发生的事。
现实中的过去,她确实没帮顾青青做太多。
她和周围绝大部分人一样,只是机械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旦下了班,就不会再和医院的病人有任何瓜葛。
如果她没记错,距离顾青青离去的那天,是越来越近了。
频繁的病情变化预示着她的生命即将到尽头,苏昕白无法改变她这个结果,那就只能让她这一次走得舒坦些。
也许,等她离开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太难过。
七点,天已经大亮。
这时,渐渐有接送孩子的家长从小区的门口走出来。
苏昕白盯得很仔细,除了几个开车出去的看不清窗玻璃里的人影外,其他的,在她现在这个位置还是能很好的辨认。
大约到了7点15分,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小男孩在一名女子的带领下走出来,小区的大门此时正停着一辆黄色的校车。
“是他!是那个孩子1苏昕白几乎在瞬间推开车门。
宋哲彦赶紧将她拉住,“等一下,等孩子上了校车我们再出去,要不然容易被人误会。”
苏昕白这才静下来,“看来你是对的,昨天那个男人骗了我。顾青青的妈妈没有出差,也许就只是回来晚了。我怎么那么傻,就应该坐在门口守着1
“没事,现在在这里守也是一样的。“
那校车大约在门口停留了十分钟,女人将小男孩送上车后,还在车下站了一会。
等校车开走,女人刚要转身,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您好,请问您是林秀雅女士吗?”
女人转头,疑惑的目光在苏昕白脸上扫视,“你是?”
苏昕白连忙把工作牌递上去,“我叫苏昕白,是桂省中医院的护士。是您的前夫顾成涛先生把地址告诉我您在这的,我来找您也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您知道您的女儿顾青青,现在就住在我们科室吗?她生病了,淋巴癌晚期1
害怕自己后面没机会说,苏昕白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林秀雅狐疑地眯着眼,良久才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
苏昕白知道她怀疑自己是骗子,慌忙摇手,“我没骗你,顾青青现在住在肿瘤科的vip房,最近她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了,我也去求过她爸爸,她爸爸昨天才来看她一眼。可是,当我问顾青青她妈妈在哪时,她死活不说。但我知道,她其实还是想再见你一面的。她爸爸给了她很多医药费,她不缺钱,但是,她缺的是亲人的爱1
没有再给林秀雅说话的机会,苏昕白将事先在纸条上写好的地址和房间号,以及科室的电话号码递过去。
“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查证,这是医院的地址及她的房间号,上面的电话您也可以打,但不一定是我接。如果您还当她是您的女儿,就趁早过去看看她吧!她脾气虽然不好,嘴巴也硬,可内心还是对亲情有渴望的。”
见林秀雅没接那纸条,苏昕白直接将它塞入她手中,然后转身朝她挥了挥手,便跑向宋哲彦停车的地方。
关上车门,苏昕白呼了口气。
“解决了?”宋哲彦见她回来得那么快,不由得问。
苏昕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点头,“也许吧!该说的我都说了,她可能不会马上相信,等她自己去查吧1
宋哲彦又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见林秀雅仍然站在那,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他踩了油门,将车驶入车道。
苏昕白的视线停留在后视镜,见林秀雅这会正低头看手里的东西。
“一个母亲再婚后,对自己与前夫的女儿不闻不问,是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估计当时顾青青是判给了父亲,而父亲条件好,所以母亲就觉得可以不打扰了吧?”宋哲彦只能这样猜测,“又或者,她对女儿有愧疚,所以不敢见她,这才没了联系。”
那天后又过了两天,苏昕白本是休息的,可因为要参加实习生培训,便到科室去换了护士服。
培训完已经是下午六点,回到科室,刚想去更衣室换衣服,就见一个女人走进了顾青青的病房。
女人的脸她还有印象,是林秀雅。
她忙走过去,刚好宋哲彦也在那里。
“青青,你……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也许是许久都没见女儿了,林秀雅看了好半天才确认,“还有你的头发……”
顾青青看到来人也是一愣,而宋哲彦是进来和老师交班的,这会刚交完,也就趁机替他们母女把房门轻轻掩上。
“你来做什么?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顾青青声音森冷地问,“是不是知道我要死了,终于能摆脱了?哦不对,你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出钱没份,出力也没份。还是好好养你的宝贝儿子去吧,贤妻良母1
与面对父亲时的态度不同,顾青青在林秀雅面前一通数落,就像是找到了情绪发泄的出口。
林秀雅眼眶瞬间就红了,试图握住女儿瘦削的手,“对不起,青青。我真不知道你……”
但顾青青却将她的手甩开了,“别碰我!你最好尽快走,要不然你那个好好丈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瞒着他又做什么事了1
说完,顾青青直接按响了床头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