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赶忙走上前去，脚步轻盈了许多，有蔡姐姐这好榜样，虎头同样向陈老夫人认真行了一礼，随后便拉上蔡婳的手，并肩走了出去。</p>
随着蔡婳离开，几位女眷顿觉浑身一轻，像是在水下憋闷久了一般长出一口气</p>
强大的压迫感虽消，可尴尬气氛仍在，大伙那目光总时不时往阿瑜身上瞟。</p>
这位陈家女儿，从昨日事发开始，没有丝毫犹豫的站在了夫家一面，此刻蔡婳耍完威风离去，阿瑜便有些碍眼了。</p>
<div class="contentadv"> 阿瑜仍坐在原位低眉垂眸，似乎各种意味难明的目光、以及家人的小声议论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p>
大约过了十余息，阿瑜忽然起身走至堂内正中。</p>
整理了一下衣裳，阿瑜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乎意料的跪伏在地，朝祖母叩首。</p>
女眷中议论声又大了一些，以为阿瑜这是要重新修复与家里的关系。</p>
不料，却听拜伏在地的阿瑜道：“祖母，今日家中传来消息，有当紧事需孙儿回去处置，祖母明日寿辰，孙儿不能亲自祝贺了。在此，孙儿提前祝.”</p>
平静的声音终究没忍住颤了一颤，有一丝哽咽，阿瑜迅速调整了一下，才接道：“孙儿提前祝祖母长命百岁，往后再无烦忧灾病。”</p>
说罢，又一次叩首。</p>
随后起身，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只对三叔屈膝一礼，转身离开了此处。</p>
步伐优雅坚定，这颍川陈家祖宅，似乎再无值得她留恋的地方。</p>
犯了头风的梁氏，眼睁睁看着这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影壁之后，忽觉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弄丢了一件宝贝。</p>
梁氏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唤了一声，“阿瑜.”</p>
可孙女的身影早已走远消失，哪里还听的到她的声音，梁氏下意识迈出一步似要追赶，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眼前一黑。</p>
“母亲！”</p>
“祖母.”</p>
“老夫人！”</p>
厅内一阵骚乱，乱哄哄的围了过来。</p>
七月十八，颍川县近来的头等大事、筹备了月余的陈老夫人六十寿诞前一日，楚王府陈妃却于当日午后低调离开了颍川县。</p>
不免让人摸不着头脑。</p>
翌日，陈老夫人寿辰，场面也远不如预计的那般大。</p>
只有陈家三爷陈景虞在支撑场面，且心事重重，强颜欢笑。</p>
陈老夫人更是未曾在自己大寿中露面，据陈景虞讲，老人家近来因接见亲戚过于频繁，昨日午后微感不适，在府内休息.</p>
七月二十二日，阿瑜、虎头回府，到了家阿瑜先去了涵春堂，向猫儿细说了事情经过，并愧疚表示没能照顾好虎头。</p>
猫儿大概已提前知晓了不少内幕，一再温言宽慰阿瑜。</p>
可阿瑜离开后，猫儿第一时间让人拿来当初铁胆使用过的祛疤消痕乳，亲自给虎头仅剩一道浅色印记的伤疤上涂了又涂。</p>
因月初那场学堂风波，起初姐妹俩都没讲话，直到猫儿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还疼不疼了？”</p>
自己问了，不等虎头回答，大颗大颗的泪珠便从猫儿好看的桃花眼里滚了出来。</p>
直至趴在床上泣不成声。</p>
近两年，因稷儿和冉儿出生，虎头一度有种阿姐不在乎自己了的感觉。</p>
此刻看见阿姐因自己这点小伤哭的不能自已，才晓得，自己在阿姐心里有多重。</p>
坐在床边，迟疑片刻，虎头悄悄拉了阿姐的手，嗫嚅道：“阿姐，我没事的，你一哭，我也想哭。学堂的事，是相宜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惹阿姐生气了”</p>
这是事发后，虎头首次正式认错。</p>
此次外出，虽小有风波，却也让虎头重新想起了即将遗忘的真实世界在外边，可不是人人都把她当成大小姐、当成家里的宝贝来宠爱。</p>
有了正确的认知，才会知晓家人有多珍贵。</p>
听了妹妹的话，猫儿翻身坐起，破涕为笑，可眼泪一时止不住，又见虎头到底是被她勾的也跟着落了泪，猫儿忙掏出帕子给虎头擦眼泪，自己边哭边笑道：</p>
“阿姐管你，是想让你好好长大，少走些弯路。当年爹爹和娘亲迁坟来蔡州重新入葬时，我便向二老发过誓，一定要让虎头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如今，阿姐有你姐夫疼爱，有一对可爱儿女，阿姐这辈子再无奢求了，只待为你再寻一门顶好亲事，阿姐便可无愧于泉下爹娘了”</p>
虎头小嘴扁了扁，主动抱上了阿姐。</p>
这大概是虎头长大后，两姐妹最亲密的时刻。</p>
一如当年风雪弥天的那个深夜，猫儿一脚深一脚浅的背着虎头，随陈初投奔栖凤岭。</p>
话说蔡婳，回城后却没急着回府，反而将许万钧先送去了锦衣所大狱，又将小梁氏祖孙送去了蔡州府衙收监。</p>
按说，小梁氏祖孙所犯罪责在颍川，按事发属地原则该交给颍川知县杜尚意；若按户籍原则，该交给郾城知县侯节夫。</p>
蔡婳却对这两地县官不太信任，这才将人带了回来。</p>
并且，以她以往的性子，被那四姐儿骂了小蹄子、淫娃荡妇之类极其难听的话，回程路上将人折腾死也不稀奇。</p>
可这回，蔡婳却未用任何私刑，老老实实将人连同杜、侯两位知县的证言一并交给了蔡州府衙，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p>
由此可见，蔡婳心里也是有点点发虚的。</p>
毕竟，私调楚王锦衣亲军，这是染指了男人的权柄。</p>
权力这种东西，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不容旁人觊觎分毫。</p>
此事可大可小，全在陈初态度如何。</p>
“三娘子这回也忒胆大了，你与王爷是夫妻，却也是君臣，若楚王由此忌惮三娘怎办？快想个法子哄哄王爷吧！”</p>
最替蔡婳担心的，自然要数与她休戚与共的茹儿。</p>
“我的男人，我了解！”</p>
即便心里打鼓，可蔡婳那模样却依旧拽兮兮的，斜了茹儿一眼，又道：“帮我打水，我要沐浴。”</p>
“啊？都什么时候了”</p>
茹儿小声嘀咕，站在原地没动，蔡婳飞起一脚，轻踢在了茹儿的小屁屁上，却道：“你不是说让我哄哄王爷么！赶了几天路，身上臭烘烘的怎哄？快去！”</p>
“哦哦.”</p>
茹儿唤来婆子，打来热水。</p>
蔡婳这回却不让人在屋里伺候，直到日头偏西，陈初快回府时，才神秘兮兮将茹儿叫了进去。</p>
茹儿明明同为女子，可进屋后只看一眼，便觉热血冲上了脑袋，鼻孔一痒。</p>
因热水浸泡，蔡婳通体粉红，一头乌黑青丝披散在肩头，外头只罩了一件半透的黑色纱衣，内里真空，一对娇俏大兔子若隐若现。</p>
更绝的是，光洁的手腕和脚踝上，分别扣了条银子所铸的手铐、脚链。</p>
坐在床沿的蔡婳适时抬头，自下而上仰望茹儿，贝齿轻咬下唇，楚楚可怜道：“大王，奴家有错，已自戴了枷链，大王休要怜惜奴家，请大王随意惩处吧.”</p>
被临时当成了楚王排练的茹儿，哪经历过这个啊！</p>
一抬手抹掉了喷涌而出的鼻血，喃喃道：“我家三娘.花样真多！”</p>
“嘻嘻，你就说，这一招能不能哄好他？”</p>
“能能能！三娘，我若是男子，便是把天下让给你都成！”</p>
“嘁~天下有甚稀罕？哪有我这知冷知热的小情郎美呀去，去外头盯着，王爷若回府，一定将人给我抢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