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堪舆图,自然不在姜淮手中,但是她陪伴宋清朔多年,对雁门关的布防一清二楚,自是可以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给他。可是那图里若只有边关布防,那给了李庭言也无妨,偏偏当年太宗皇帝因担心李庭言父子即位后会对清朔不利,遂留下了一队精锐骑兵,手握太宗密诏,隐匿于雁门关中。而那堪舆图里,也暗暗标注了这些精锐骑兵的驻防。</p>
“陛下说的什么堪舆图?”姜淮问道,“臣妾不知。”</p>
“真不知道?”他冷冷一笑,捏着姜淮的下巴说,“你曾跟随他在雁门关三年,昼夜不离其身,便是雁门关百姓都知道你这个弦月姑娘。怎么竟连雁门关堪舆图都不知道?”</p>
姜淮继续平静说道:“此乃军事机密,臣妾自然不知。”</p>
李庭言看了她一眼,饮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宋清朔的命和边关堪舆图,你自己选。”</p>
“陛下!”姜淮泫然泪下,低着头哭着说,“陛下竟这样疑心臣妾…臣妾虽曾为宋将军护卫,但到底只是一暗卫,军队之事宋将军从不许臣妾插手,因此…臣妾又怎会知道。”她一向讨厌扮柔弱装可怜,如今竟也学了几分崔书意的姿态。</p>
李庭言果然很吃这套,示意她从地上起身,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又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说:“好啦,好好地怎么还哭上了。朕也不过是随口一问,阿淮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只是,堪舆图虽为军事机密,但朕身为皇帝,难道还看不得了?”</p>
“但是陛下,臣妾真的不知。”姜淮低着头,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道。</p>
“阿淮聪慧,向来过目不忘。”李庭言说着,拿出一个手串放在她面前——宋清朔佩戴的平安手串,“你自己选。”</p>
“臣妾遵旨。”姜淮应声低下头。</p>
李庭言满意地笑了,随后拉着她坐在御案前,姜淮后退几步小声说:“臣妾不敢僭越。”</p>
李庭言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龙椅上,“坐吧,以前也不是没坐过,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胆小。”</p>
姜淮无奈,只得坐了下来,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边关军事驻防画了出来,该隐去的地方,自然也隐去了。李庭言一直在一旁看着她,看她神色自若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宋清朔想靠她拉拢君心,他自然也可以靠姜淮获得一些东西。</p>
一个时辰后,姜淮停下了笔,将手绘的堪舆图呈到李庭言面前说道:“陛下,这是臣妾凭借之前到记忆所画,然已过多年,许多细节臣妾也记不真切。若有误处,还请陛下降罪。”</p>
“无碍。”李庭言拿过那图看了一眼,“你画的很好。”接着把那平安手串交到了她手上,“清朔该好好谢谢你,他这条命,是你保下的。”</p>
“陛下说笑了。”姜淮还是滴水不漏地回道,“陛下是明君,自不会因小人谗言坑害忠良,此事又与臣妾何关。”</p>
“你最近变了很多。”李庭言的话里有些无奈,“朕也不知,该不该高兴。”</p>
“臣妾如今,难道不是陛下最希望臣妾成为的样子吗。”姜淮强压着内心的不屑,还是静默谦顺地回秉他。</p>
李庭言听闻沉默许久,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他们相顾无言,姜淮一直屈膝半跪,保持着身为妃嫔的礼数。他忽然很想问她,当年她在宋清朔面前,难道也会这样吗,会自降身份,苦苦哀求,假意示弱。她定是不会的。</p>
“你回去吧。”看着姜淮的样子,他深知自己等不到她的回应,于是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以后若无要紧事,就不要再见了。”</p>
“是,臣妾遵旨”。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内,她屈膝后退几步,而后转身走出门外,连一句多余的疑问都没有。</p>
姜淮也当然没有在意李庭言的态度,他已经在她身上浪费了多时,他是皇帝,只要他想,他什么都可以得到,又何必继续与她蹉跎。</p>
她回到凤仪宫后,立刻画了两张堪舆图,嘱咐云舒道:“这张堪舆图你尽快交给春尘,一刻也不得耽搁。让他立刻去雁门关,把这图交给吴墨竹,告诉他若是崔家的执意索要堪舆图,便把这图给他。其他事情,让他自己看着办。还有这张…”</p>
她想了想,又说:“算了,你把这个好好交给春尘,这张我自己给他吧。”她忽然很想他,想他过得到底怎么样,李庭言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连从不离身的手串都会在他手上。即便知道此去风险重重,她也很想见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