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美梦主动破裂更难过的呢?</p>
小阳死死地抿着唇,鼻翼深深吸气,企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难过。</p>
“我并非不信任你。”</p>
姜黎握着一手握着放着孩子们胎发的香囊,一手抓着旧旧的,药布拼接而成的毯子。</p>
不巧领口指尖恰好无意识地抓到了乱七八糟的接口。</p>
“是我冒犯了,我是想知道你之前离开黑水寨后的打算,是否会去找你的亲人。”</p>
她声音比之前慢了不少,语气也更加慎重。</p>
原以为,小阳或许会有家人投奔,会有去处。</p>
但,事实并非如此。</p>
“呵,我可没想过一定要找什么亲人。”</p>
小阳蓦地一声冷笑,“他们生下我就将我丢了,想来肯定是极其厌恶我的。我还眼巴巴的找回去做什么?再被他们嫌恶厌弃一次吗?”</p>
“天地之大,哪里不能去。”</p>
端的是无所谓的态度,小阳却还是不抬头。</p>
但姜黎的神情却陡然地暗淡了下来,她微微仰起头,竭力不让眼中的泪滚下。</p>
小阳虽然说的不是她,而是他的父母。</p>
却不亚于就是直接审判她,对她施加凌迟的酷刑。</p>
若六年前她再谨慎些,追根究底,不在乎谢隽口里的鬼话,早些找到曾婆。</p>
她的孩子也就不会与小阳一样被卖到药谷。</p>
归根结底,是她的错。</p>
好半晌,姜黎出了一口浊气。</p>
喉头的梗痛犹在,只是能发出声音了。</p>
“那……小阳,你……之后想要做什么?我可以送你想要去的地方,助你做你想做之事。”</p>
“不用!你就这么想赶我走!”</p>
小阳一把擦过眼睛,抬起头看向姜黎,幼圆的凤眼中满满的受伤。</p>
说了这么多,姜黎话里话外就是只有一个意思,送他走。</p>
不等姜黎回答,他颤抖着出了口气,抬起下巴,一脸倔强。</p>
“不用你赶我!我按照约定带你去了药谷,我自己会离开,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我,帮我!”</p>
他不知道姜黎哪里的底气能说出帮他达成心愿的话来,但是也隐约明白姜黎身份不凡。</p>
先前他的确是不知天高地厚,过于天真。</p>
居然妄想姜黎会是他的娘亲,还想试探。</p>
有什么可以试探的呢?</p>
结果恐怕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p>
姜黎不是他能接触的贵人。</p>
若无黑水寨的萍水相逢,恐怕这一世,他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姜黎。</p>
天明之后,这一场以为姜黎是他娘亲的美梦也该醒了。</p>
“可怜?我怎么会可怜我的恩人呢。”</p>
姜黎轻笑一声,她将香囊放进怀里。</p>
抬眼看向小刺猬似的,全身都立起刺的小阳。</p>
“小阳,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你一而再地助我,数次恩情我必要回报。”</p>
说到此处,姜黎忽地想起楚宁寒来。</p>
现在理解楚宁寒强势地按照他的要求来报恩了。</p>
厌恶楚宁寒,质疑楚宁寒,理解楚宁寒,成为楚宁寒。</p>
“你!”</p>
小阳瞪大了眼睛,满目不可置信。</p>
看着仿佛是缩小版的楚宁寒,姜黎笑眯了眼,心中郁结的疼痛都散了些。</p>
“你既然没有什么额外的打算,那么就随我一起去京城,我会安排怎么报答你的恩情。”</p>
她故意逗小阳,“小阳,我不会让你拒绝我报恩的机会!”</p>
“你这是强买强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