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秀敏放声嚎啕大哭,由表弟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穿过院子走进屋里,才看到身躺在正屋的杨全才。</p>
舅舅们来了,就算为了面子也会为妈妈撑腰的,庞秀敏不会再受委屈了。杨清清撑地站起来,她跪了上百步,膝盖早已经被地上的小石子划伤,她一下子竟然没能站起来。</p>
一只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的手臂,支撑着杨清清站起来。熟悉的烟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谢尽说,“他让你跪你就跪,傻子。”</p>
谢尽弯腰,轻拍掉杨清清膝盖上的尘土。</p>
杨清清这时候不逞强了,她实在站不住了,把手搭在谢尽肩上,她说,“我明明是在用缓兵之计,我在等救兵。”</p>
“看来你早猜到你舅舅他们会来。”谢尽苦涩地笑了一下,“是我多管闲事了。”</p>
杨清清抓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怪声叫,“好疼啊!”</p>
谢尽屈膝弯腰,把杨清清拦腰抱起,把她放进车里,“我看看。”</p>
撩起裤腿,膝盖泛红带着血迹,谢尽脸色难看极了,“我送你去医院。”</p>
杨清清摇头,她把裤腿放下,蹭着受伤处,仍旧是疼痛的,但是她这次没叫出声,“我爸爸还没有火化和下葬,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p>
谢尽问,“我能帮你做什么?”</p>
杨清清勉强地笑着,“你把我舅舅他们请来,已经是帮忙。”</p>
外公外婆去世后,两个舅舅关系不和,庞秀敏和兄弟们的关系越发地生疏,除了三年前杨清清开车回家过年,他们的关系才稍显缓和,但是仅限于面子上的来往,并没有多少深厚情谊可言。杨全才是否去世,舅舅们是不在乎的,他们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刚好能省掉一笔礼金费用,刚好彻底断了亲情。</p>
可今天舅舅们早早地来了,而且是兴师动众地来了,那么只能是谢尽从中帮忙了。</p>
农村的习俗,总是让杨清清觉得繁琐与多余,她讨厌这些“规矩们”,可有时候她又不得不感叹,这些“规矩们”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确是有着极高的约束作用。</p>
“你怎么认识我舅舅家的?”杨清清问,谢尽非本地人,他大概只来过两次C市,能找到她老家且没有迷路,已经算是件庆幸的事情,谢尽从未见过杨清清的舅舅们,他怎么找到他们的。</p>
“我找了一个同村的人,给他一千块钱,他带我去你舅舅家。”谢尽没说,舅舅们的礼金和车马费、误工费、辛苦费总计十万,由他出。</p>
谢尽没说出口,杨清清却是清楚的,这些亲戚平时避她们母女如害虫,是不会吃亏的。可既然谢尽没说,杨清清就没问,亲情关系,需要一层窗户纸。</p>
“你什么时候走?”杨清清问。</p>
谢尽反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p>
杨清清叹口气,她没看谢尽,故作轻松地说,“你来参加我爸爸的葬礼,我们应该招待你。”</p>
“请节哀。”谢尽说。</p>
杨清清红了眼圈,她勉强地笑着,“谢谢。”</p>
怎么会不伤心呢?杨清清真的没有爸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