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县冷清，上通村可热闹了。</p>

家里有钱的几家每天都要接待几个亲戚，不是来借钱就是来哭穷。</p>

吴氏支着下巴看着外甥，“你娘老子如今身子可好？”</p>

孙大郎媳妇拦住想张嘴说话的丈夫，实诚道:“吃喝倒还好，就是人老了，肩膀腿疼，睡不着觉。”</p>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p>

妇人“唉”了一声，“咱们乡下人整天忙活地里家里的那点事，哪有的歇，就是如今外边落雪了，也得坐在家里打簸箕编席子。”</p>

吴氏见她说这些家里琐事，也乐意回几句。</p>

一旁的孙大郎没耐心，见自家蠢婆娘只晓的说这些没用闲话，顿时脾气上来，骂道:“一个女人嘴巴这么多，我跟二舅说话，你一个婆娘插啥嘴？”</p>

屋内融洽的氛围一滞，妇人勉强笑了笑，端起茶碗掩盖自己的尴尬。</p>

孙大郎见她乖顺，满意的望向吴老头，自信开口，“二舅，这上面加税，手头紧，想借几个钱使使。”</p>

吴老头拿着烟杆在桌子边磕了磕，“老大几个在下通村买鱼，等他们回来，你跟他们商量。”</p>

孙大郎以为吴老头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道:“二舅，家里孩子大人多，乱七八糟的杂税得花好几两银子，家里凑了半天也才一个零头。”</p>

吴老头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你表弟如今分家了，我也不好管，左右都是亲戚，你跟老大几个商量就是了。”</p>

借钱可是个讲究活，从赵老头手里借，将来拖着拖着，账就难说清了。</p>

孙大郎见自己算计不成，面上就不大好看。</p>

吴氏在一旁解释，“我和你舅舅如今都是你几个表弟养着，手里也就几个糊嘴钱。昨天李木他们过来，也是跟老大家借的钱。”</p>

孙大郎媳妇还算懂点人情世故，立即道:“那感情好，等表弟回来，我们就厚着脸皮上门了。”</p>

吴氏笑道:“你们要不是真缺钱也不会上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都是亲戚，谁家没个手头紧的时候。”</p>

往年这钱都是从吴氏手里出的，几家的老人都在，三兄妹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人，外甥哭着求上门，真不管不问，也不可能。</p>

不过赵小姑已经走了，往后不必顾忌她的面子，李木跟赵老大借了一两银子，这钱不还，再想有来往是不可能了。</p>

吴氏想开了，这亲戚路上，有情义的多来往，没情义的淡了就淡了，要真论起血脉亲戚，说不得村里人往上数几十代都沾着亲呢。</p>

孙大郎没从吴氏手里拿到钱，怨气都写在脸上。</p>

赵老大嘴巴笨，抹不开面子，花莲儿就派上用场了，一边拿钱，一边叫赵四郎写个欠条，免得自家记性不好，到时表哥来还钱说不清。</p>

孙大郎撇嘴不屑道:“表弟派头足了，还学外边放利子钱的打欠条了。”</p>

赵四郎拿着笔写也不是，放下也不是。</p>

花莲儿笑道:“表哥误会了，也就是记个数，村里亲戚借钱的人多，这个三百文，那个四百文，明年还钱的时候，若是记混了还不知扯出多少事。如今就是把这钱数记起来，到时忘了，也有个账。”</p>

赵四郎心里一定，拿笔把时间和钱款仔细写了，确实不算借条，不用签字也不用摁手指头。</p>

孙大郎觉得屁股下的凳子就跟烙铁一样，烧的他脸红，桌上放着二两银子，他看都没看一眼，背着手出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