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稀星当空。</p>

当顾青渊再次来到大理寺牢房时，是云容待在牢房内的第十日。</p>

比她计划中的时间要长。</p>

与第一次在刑房时不同，此时的云容单独一间牢房，里面铺满干草，墙角边破旧的木桌上还放置着数本书籍和字帖。</p>

一盏昏暗的油灯在书桌上颤微地摆动着，牢房内虽摆着一盆炭火，但依旧抵不了这牢房长年积攒的阴冷。</p>

云容一边哈着气，一边俯在桌前写着字。</p>

顾青渊提着食盒，轻叩牢门，云容抬头，看见来的是顾青渊，眼神透亮。</p>

“哟！原来是顾大人，几日未见，看来这几日您忙得很……”</p>

看来她在牢里还挺适应。</p>

顾青渊走到木桌前，见到她写的字，是极好看的楷书，但又有些不同。</p>

娟秀的笔锋中隐隐带着一股韧劲和洒脱。</p>

他轻读着那些字：</p>

“明者见危于无形……这字写得不错，没想到你竟写了一手好字！”</p>

云容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小心地放下笔，轻呼着将字吹干叠好。</p>

不假思索地回怼。</p>

“那哪比得上顾大人您写的字，那才是遒劲有力，矫若游龙，世间没有几个能及。”</p>

顾青渊将食盒放在桌上空着的地方，眸光微沉，“你看过我的字？”</p>

云容身体一顿，糟了！不小心说漏嘴了。</p>

她是见过并学过他的字，可不是这一世。</p>

她急忙换了个话题，指着那食盒。</p>

“食盒里有什么？这半夜三更地来我这是想请我吃夜宵吗？”</p>

顾青渊也没深究，他今日来是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p>

“打开看看？”</p>

云容打开食盒——翠玉豆糕，紫藤饼，什锦甜汤。</p>

是北夷的吃食，还都是她喜欢吃的。</p>

“你，这是来送我上路？”</p>

云容可不会认为顾青渊会无缘无故来给自己送吃的。</p>

心里想着这些，手已经拿起一块翠玉豆糕往嘴里塞。</p>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吃过了，想念得紧。</p>

顾青渊眼里荡起笑意，深眸里是看不透的情绪，“怎么？不怕我给你下毒？”</p>

云容将嘴里的糕点咽下，擦了擦嘴，笃定道：“我了解你，你不会。”</p>

如果是上一世的顾青渊，那她铁定是不敢吃的。</p>

可眼前这位，任兵部侍郎这些年，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浩然正气，公正刚毅。</p>

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居于侍郎之职，最近才得升迁。</p>

他的处事风格和她所知的那位，几乎是判若两人。</p>

所以，她信他，不会。</p>

顾青渊拿起她誊抄的小字，仔细端详着。</p>

眼晴未离开那字贴，嘴上像是随意地道：</p>

“云容，你……确定是真的了解我吗？”</p>

云容收神，听出顾青渊今日话里的反常，眼睛仔细打量着他。</p>

确和几日前见过有些不同，没有之前的颓靡，多了分冷冽和肃意。</p>

他单手负在身后，一身绛紫色黑金罗纹锦衣衬得他矜贵天成，烛光昏暗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幽暗的深眸里似是无尽的深渊，有股隐藏的力量要将人吸进去 。</p>

忽然之间，云容仿佛看见那个久远又熟悉的顾青渊，令她忍不住心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