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沉吟片刻:“应该是的,我们不是从北边来的吗?而且距离此处约二十里,应该指的就是他们。”</p>
这让赵青竹感到困惑,他又问:“可县丞说是斧钺帮,但我们遇到的那些匪徒并未使用斧头,全是刀剑棍棒。他们不用斧头,为何以斧钺命名帮派呢?”</p>
朱允熥闻言驻足,沉思片刻,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的笑意。然后,他转向赵青竹,准备揭晓答案...</p>
"你恰好触及了核心,没错,他们自称为斧头帮,却不用斧头为武器,确实耐人寻味。"</p>
斧头帮的兵器非斧,赵青竹对此感到不解,而朱允熥已隐约猜出真相。</p>
他转向赵九灵,即赵青竹,缓缓道:</p>
"或许这些秘密山贼团体一直同为一族,只是不断地变换身份。在诸多代号中,斧头帮仅是其中之一,因此名字是否相符对他们来说并不关键。"</p>
赵青竹头脑单纯,听完朱允熥的话,更加困惑,抓了抓头,反问道:</p>
"这个斧头帮,与之前的那些山贼集团,难道是同一伙人?不会吧?那位胖县令不是说过,他已经铲除了许多其他的山贼势力吗?说这个斧头帮是新近崛起的,怎么会和先前的那些山贼同出一辙呢?"</p>
朱允熥微笑道:</p>
"天真姑娘,怎能尽信他人之言?暂且不论其他,试想一下,黑云县有何奇特之处,能吸引如此多的山贼聚集?</p>
在其他郡县,几年才出现一次山贼已是稀奇。即使有地方频繁出现山贼,那必定是极为偏远、贫困的县份。</p>
因为那里滋生了山贼的温床,举个例子,假如黑云县贫瘠不堪,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就有人会选择成为盗贼,占山为王。</p>
这些山贼团伙靠掠夺为生,即使被朝廷或地方官府剿灭,新的团伙也会快速滋生。</p>
因为贫困人口众多,生活无望,他们只能投身犯罪。因此,山贼在偏远贫困地区不断涌现,也是情理之中。</p>
但你看这黑云县,哪里像贫困地区?我们初入黑云县时,无不惊叹于百姓生活的富裕,此地是名副其实的富饶之地。</p>
别说城里的人,光是我们途经的村庄,也鲜见百姓穷困潦倒。</p>
尤其如今朝廷政策良好,百姓都有自己的田地,更不可能冒着风险去当山贼。</p>
所以可以肯定,那些所谓的山贼并非因黑水县的生活艰难而被迫为贼。"</p>
闻言,赵青竹大致理解了朱允熥的观点,回应道:</p>
"所以你的意思是,黑水县内部不会自发产生山贼,百姓也不会沦落到当山贼的地步。这么说,这些年来,这些山贼都是从外地来的了。"</p>
朱允熥摇头苦笑:</p>
"山贼来自外地的说法,仅是胖县令的一面之辞。实际上,只要稍加思考,就知道这不可能……"</p>
在这广袤的世界里,为何偏偏黑云郡会成为盗匪们魂牵梦萦之地?为何邻近的郡县,富饶如斯,却未曾遭受过半分盗匪侵扰?</p>
故此,绝非源于外界的干扰。依旧那个推断,这里的山贼与匪徒,其实一直就是同一拨人。</p>
他们在面临朝廷铁腕围剿之际,仅仅变换身份。于是府衙的卷宗上便记录着,一次次铲除的盗匪团伙。</p>
当那些匪徒改头换面,府衙便误以为新一波贼患涌现,从而营造出一种永恒无法根除的假象。</p>
仿佛黑云郡的盗匪,斩之不尽,灭之不绝,一波刚平,一波又起。”</p>
朱允熥的话语让赵青竹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说道:</p>
“不可能吧?这么多年,怎会是同一伙匪徒?</p>
就算他们总计数百人,年复一年,无数次围剿。</p>
就算每年仅剿灭数十人,这些年下来,这些人早该被尽数铲除了吧?”</p>
朱允熥微眯着眼,回应赵青竹:</p>
“那所谓的剿灭一批又一批的匪徒,只是黑水郡官府的一面之词。我与你并未亲见,怎能断定真伪?</p>
万一他们在造假,没杀人却谎称已杀,那么即便那些匪徒改名后重振旗鼓,这也并非不可能之事。”</p>
赵青竹顿时无言以对,这番推理确实说得通。</p>
朱允熥继续道:</p>
“所以,来时遇到山贼,我才会下令尽可能多地消灭。或许这些年来,多次的‘剿匪’行动,都不及我今日一次下令所杀之多。”</p>
赵青竹一时语塞,片刻后,她提出了最后的疑问:</p>
“可若是确为同一拨匪徒,为何黑云郡的官府不一举消灭他们?</p>
为何任由他们存活,换个名号再度出现,重复往日的恶行呢?”</p>
朱允熥叹了口气:</p>
“这一点很容易理解,你看黑云郡向上级衙门申请了多少次剿匪经费?</p>
申请了如此巨款,却没有实质性的成果,这些钱去哪儿了呢?</p>
款项用去,行动也执行了,匪徒却越剿越多,你觉得他们在图谋什么?”</p>
赵青竹不算愚钝,转动眼珠,忽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看向朱允熥:</p>
“这里有利益,对匪徒和官府都有好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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