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亚父的事，对不住了！”项羽半是试探半是客套。</p>

“那是你跟他的事！”军市令也不是吃素的，他不想承这个情。</p>

“周叔，周推兄弟的事是我欠你的！”项羽的脸被怼得酡红，他很想说些什么，让他和军市令之间不那么难堪。</p>

“你能杀光所有与他的死有关的人不？”</p>

这些个相关的人，也包括项伯在内。军市令知道他办不到，所以才提了这个要求。</p>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择清与项羽的所有关系。</p>

这个人，空有一身勇力，对政事却一窍不通，人情世故更是谈不上。</p>

成皋失陷之后，军市令更看不到他的未来，也更不指望通过他来为周推报仇。</p>

项羽沉默了，项伯却吩咐项羽跟前的军候，</p>

“去，给军市令取六十金镒，那些饼，撑不了几天，他啥事也甭想干成。”</p>

其实他想说的是，即使有了足够的金镒，军市令这匹老弱的孤狼也是什么事都干不成的。</p>

这是羞辱之言，也是诛心之语。</p>

“谢了！”军市令笑呵呵地接过麻橐，还在手上掂了几掂，</p>

“够买好些亩良田，还能娶上三四房小妾，再生他个十个八个大胖儿子。</p>

我就再不是孤家寡人了。”</p>

军市令已经强烈地感觉到项伯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了。现在的他不怕死，但是他死了，周推的仇又有谁来管？</p>

不过他的话任谁听着都不切实际。五六十镒，是够他买田置地，甚至讨几房小妾的了。</p>

可是，这些个金子，就像是个死水凼凼，就那么多，用一点少一点，人只要活着，就得吃穿用度。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坐吃山空。</p>

项伯是个过来人，情知老年丧子的痛苦，知道军市令是在反讽他，再一想到这人打过自己儿子的主意，心里对他更添了一层恼怒，眼看着军市令拿着吃食和金镒大摇大摆地离开，心里有了主意。</p>

等到项羽卸完粮草再次踏上征程后，项伯招来了军候，</p>

“那人是来为吕雉和刘邦的亲爹求情的，还要项王养着他，你们看着办吧。”</p>

最近战事不顺，项羽和军中将士对刘邦一方的怨气冲天，好些次，楚军中都有人悄悄地带了明的暗的武器靠近吕雉的所在，幸好项羽早有防范，吕雉二人才能有惊无险。</p>

“杀了那贱人！”“杀了那老贼！”</p>

项伯听起来无关痛痒的话成功地点燃了他跟前人们的怒火，纷纷抄起家伙就要找人拼命。</p>

“那个妇人对王上有用，你们暂时留她一条贱命！”</p>

项伯不糊涂，当军市令说要他把吕雉二人杀了泄愤后，他无比地清醒过来。</p>

他现在才意识到活着的吕雉比死了的好，至少，活着的吕雉，能给他和其他的吕氏族人一个更多活命机会的可能。</p>

不过，有了这种念头的他也只是不会再找吕雉的麻烦而已，不再是儿女亲家的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维护她和太公了。</p>

“王叔，难得啊，你没亲自去追击周叔。”</p>

在项伯面前，项羽永远是那样地温润如玉，但即使从他如此温和的言语中，项伯也听出了其中的责怪之意。</p>

“我说了，这个人不简单，他曾得过亚父的真传，被怨恨上的我们，迟早会被他重重地咬上一口。”</p>

项伯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