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之后,终于有一个灵族站了出来道明缘由:“伯爵……伯爵受奸人所害,感染了「蛊玉」……他拼尽全力用最后一丝神智放血自杀,又让我等为他灌入新鲜血液,令他可以维持着我们找到安全地带……”</p>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只剩下了被防护服掩盖的抽泣声。</p>
那一刻,月织银看着如干尸一样的血族伯爵尸体,并不需血族子民多言他也知道,换血保留神智这种事情虽难,但唯有血族的后裔能做到。</p>
月织银回头看着那群即将与她共存亡的玉轮灵族,她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只当是对母族最后的救赎:“他们都有防护……织银恳请诸位月族同胞同意带血族一起同往无梦城。”</p>
最后一刻,她由衷地庆幸她的同胞们互相包容。既如此,她月织银就是拼死也要把众人安全送往无梦城。</p>
而除幽冥之外距离无梦城直线距离最近的云螭,韩言一个人慵懒地握着箫倚在窗台上。他其实也曾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只可惜过了某个时间段、经历了某些事后,那些算计便再不会对准自家人。</p>
“族长,周围的小族前不久已经全部遣散至无梦城,无梦城也说了,身份他们自己会确认。”</p>
“嗯,辛苦了,”指尖轻转了一圈长箫,韩言颔首向老者致意,“龙族的呢?”</p>
问及本族,老者突然闭口不言,这令韩言产生了些许的恐惧。曾几何时,他站在长箫前主人的门前问那人行踪时,那儿的守门人也是如此的沉默。</p>
然后,那个人就死了,被世人冤屈至死。</p>
“……那些人呢?我方才才听闻夏萧路过。”韩言的音量拔高了几分,但老者仍然坚定不移地躬身面对他。</p>
沉默的对峙不过一两分钟,终于是韩言先败下阵来,失了浑身力气一般问老者:“他们人呢?”</p>
老者自知若是不说清楚反而会加重族长的心结,他颤抖的声音却又坚定无比:“回族长,夏萧先生已经带着那批人离开云螭了。现在……除了老弱病残以外的族人都选择留在云螭。”</p>
韩言嘴角抽动,他好像还想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是最没资格要求他们的那个。</p>
“……为什么?”</p>
“因为族长决定留下来。我们是云螭的兵,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守云螭。”老者之言发自肺腑,这让韩言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p>
于是他也只能再次重申更加恐怖的现实:“花念前两天在无梦城杀了一批人,那些都是被「蛊玉」控制的人。此子失去控制后确实会暴露出嗜杀的本性,但大局当前,他的杀伐不会毫无理由。”</p>
老者回忆起夏萧临走时疲乏、悲痛的眼神,他当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老朽明白,但即便被「蛊玉」控制的一瞬间就会失去性命,我等仍然会做出这个抉择。”</p>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后院的窄门外传来,韩言知道也相信他们都是云螭训练有素的将士,但他心中仍是不忍。</p>
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死亡。</p>
但一想起将士们坚定的表情和自己逝去的友人……并非如此,这该是一场飞蛾扑火的壮烈牺牲。</p>
最后,他还是同意了。他将最后一次率领军队出征——不死、不休。</p>
另一边的画风却有些与众不同。尽管幽冥除无梦城范围内的地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乌炙居然还有心情晒着月光整理藏书阁里的书册。</p>
一旁的海棠被乌炙随手用书挡住眼睛,不安逸地撅了撅嘴:“干嘛呀,我又看不进去这些东西……而且看懂了我也学不来啊?”</p>
“瞧你,”乌炙将书册分类整理进箱子里,一边忙碌着还一边调侃起了海棠,“以前还装模作样地劝小念读书,其实自己也是个不学无术的。”</p>
“那怎么了嘛,我学不学术不术的你还不知道吗?”海棠就差在地上打滚了,但一想到要是撞倒了这一箱书册,乌炙可是要跟她拼命的。</p>
“我也许不知道,但柏棂总知道吧?”</p>
“……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p>
曾几何时,他们三个也是这北桥宫的欢喜冤家,直到那场战争彻底使他们阴阳相隔。可乌炙总不会平白无故戳海棠的伤口,她提及也不过是为了让海棠快速正经起来。</p>
乌炙看着海棠眉眼间的落魄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刻痕,她还是问出了那些话:“我腿脚不便是事实,但你明明还有机会。你可以去找小念,我们不应该在这种时刻还让他失去……”</p>
“什么时刻?”海棠反问她,却又一起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海棠戳破了最后的防备,“你其实也早知道了吧。”</p>
乌炙突然有些后悔提起柏棂了,正经起来的海棠她总是不太适应,以至于她也装模作样地翻看起了书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