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琦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监狱门外，像以往在书房里给701讲故事一样教701：“你杀了神子，对吗？”</p>

701点头。</p>

“同时，那个人也是第一降临者。而在这份报告之前，我听说了另一位降临者劫走了诺瓦尸体的事情。”</p>

701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夏岚本来已经死透了，但在那群人靠近他的时候，那家伙突然从地上直起腰，像个带着血窟窿来索命的僵尸一样抓起地上剑仗砍向他的手腕，在鲜血喷溅的前一秒夏岚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被枪穿透的伤口上。</p>

701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通过他们贴合的皮肤穿透骨髓。像血液交融一样杂乱、像白驹越过时间的缝隙一样欢快、像灵魂纠缠一样刺痛。</p>

那如万蚁噬心后坑坑洼洼的心脏一样的手腕从夏岚的手中滑脱。这一次夏岚彻底晕倒在地上，调酒师为首的那群人也包围了701。</p>

他从那一刻开始发懵，甚至记不清是怎样的黑影带走了夏岚，更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绑在监狱里的。</p>

“而现在，降临者们来寻仇了。”齐琦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它们泼在701的脑袋上比给他当头一棒还要痛。</p>

“我没有向外告知第一降临者的形象，所以那群人能轻易地煽动舆论把你变成祂。而等其它降临者来的时候，你就是杀死启明星找到的杀死第一降临者的凶手。”</p>

“届时，你孤立无援。”</p>

701从没有想过，从小他被教导的猎杀降临者的思想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剑。而握住剑柄的人，是他一直以来服从的对象。</p>

“……这不对，”701的思绪开始混乱，锁链突然被他疯了一样抓住。双脚被栓住，他就跌跌撞撞地用膝盖挪向齐琦，“小齐先生，是你教我的……我们要杀了降临者，才能保护启明星……”</p>

“那可不行，701，”齐琦贴心地向前倾身让701更能清楚地听见他的话，“在赵安吉刚死的这段时间，我还要整肃这颗病入膏肓的星球。”</p>

“赵安吉只是个颇有野心的人贩子，他来启明星只是为了建一个不受法律管控的人口基地，他的死亡是应得的。”</p>

“而你只是他在拐卖人口时收到高人指点后的意外成品，于是才有了对抗降临者的借口。所以啊，你只是他弥补我的替代品——你的献身亦是必要的。”</p>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701也很难意识到他从头到尾只是齐琦的一件玩具。</p>

“简单地说吧：我骗了你。”</p>

“可你也说，骗人是不对的。”</p>

“嗯，对。我很高兴你总能记得我的话，本来我们也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p>

齐琦的眉眼弯弯，像是一副平静地和洋娃娃解释今天中午吃什么的温和模样：“如果，你没有遇见第一降临者，那一切都不会这样了。”</p>

齐琦仗着701被固化的思维里对他的最后一点信任把被欺骗、被伤害的锅甩给不知所踪的夏岚：“你好像在恨？那就恨夏岚吧——这可是我对你最后的命令，要好好记着。”</p>

在701垂着脑袋给不出齐琦想要的回答后他起身走人，却在刚转身的一刻听见了701细微的声音：“恨是什么？”</p>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声像极了他们俩初见时701躲在营养舱后面胆怯地问他是谁。</p>

“……你杀诺瓦的时候有现在这种感觉吗？”</p>

“有一点。”</p>

“这就是恨——当你想彻底毁灭和撕碎一个人的时候。”</p>

“那喜欢呢？”</p>

701的记忆开始乱窜，他又想起了夏岚濒死抓着他的手对他说：“我还是有点喜欢你，别死了。”</p>

“喜欢？那是一种奢侈，是最可耻的欲望。”齐琦回头，正好对上701无神混浊的红瞳，最后还是吐出了对701来说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喜欢和恨同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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