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八分。</p>

肖远正要出门，刚打开房门，身后又传来了慕南意的声音。</p>

“你是要去沈爷爷家吗？我陪你吧！”</p>

肖远在十几分钟内被她烦的想死，听到这话头也不回直接往门外跑。</p>

慕南意紧随其后跟了上去。</p>

一出门，肖远就被绊住了脚。</p>

“这是去哪？”沈老爷子站在轿车旁，看着仿若逃难般的肖远，随口问了句。</p>

肖远停了下来，“随便去哪都行。”就是不想待家里，烦。</p>

“你们这是去哪？”肖远看见徐奶奶手中的饭盒，猜测这两人或许是要去野炊，是的话他还能蹭蹭。</p>

徐奶奶将饭盒放进了车里，听闻肖远的话，面上显露出几许愁容，“去医院，混球昨天出车祸了。”</p>

“谁出车祸了！？”</p>

慕南意后脚跟上来刚好听到这句。</p>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p>

大概就像心脏上被绑上无数根细线，然后被一只大掌用力的收紧。</p>

细细密密的疼，涌向四肢百骸。</p>

幼时外婆鲜血淋漓的画面铺天盖地般向她砸来，警铃声，蓝红闪灯，血和雨。</p>

以及最后那座矮矮又冰冷的坟。</p>

——</p>

医院。</p>

谢卓拄着拐杖，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p>

一拳打在冰冷的白墙上，沉重的声音将一旁的林舒云吓了一跳。</p>

“小卓……”林舒云想要去抓谢卓的手，却被谢卓一把拍开。</p>

谢卓阴厉的盯着面前曾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恨不得此刻躺在里面的人是她。</p>

“林舒云，你满意没？你还想怎么害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车撞死！”谢卓发狂般怒吼。</p>

林舒云瘫软在地，哭泣着不知所措，“小卓，妈妈没有，妈妈怎么会想要害你……”</p>

谢卓一脚踹在林舒云腹部，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也是第一次做道德意义上的逆子。</p>

可他一点不羞愧。</p>

“你知不知道里面躺的是谁？他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是我朋友，但他毫不犹豫的救了我。你呢？你林舒云口口声声说是我妈，车撞过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把手收回去了，你巴不得我死！”</p>

这些话吼完，好像用尽了谢卓最后一丝力气，他无力的靠着墙，身体顺着墙面缓缓滑落，失神的坐在地上。</p>

林舒云被谢卓吓到，害怕的浑身颤抖，她带着哭腔开口: “小卓，呜呜呜妈没有，妈只是突然想到了小宝，他还那么小，他还生着病，他需要我照顾……”</p>

谢卓嘲讽一笑。</p>

生死关头想到的还是她小儿子。</p>

哪怕她说一句是因为自己怕死，他都不会像此刻般这么失望。</p>

人对生死总是畏惧的。</p>

她为了自己不想救他也情有可原。</p>

可她说的是为了小宝。</p>

二儿子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p>

何其可笑。</p>

安里听着走廊归于平静，抿了抿唇，扶着肚子从拐角处走出来。</p>

她走到谢卓跟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慰，“小卓，别太担心了，沈听肆一定是有把握才会救你。”</p>

虽然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p>

安里扭头压了压眼中的泪水。</p>

“安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谢卓看着安里，心中更加难受。</p>

如果沈听肆因为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谢卓十条命也赔不起。</p>

他哪配，沈听肆就不该救他，他不值得。</p>

谢卓将头埋进臂弯里，无声哭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