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工造司四通八达的小道，依靠隔空的画帘来了几次传送，刃跟着那学徒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但是颇为气派的院落。</p>

学徒口中的那位大人坐在院中，背对着他们，手上似乎在做着什么打磨的动作。传奇匠人应星的眼力告诉刃，那人正在磨制一件精密的器械。</p>

“打扰了。”</p>

刃礼貌的趁着那人休息的功夫才走过去行礼，看清了那人手上到底是何物。</p>

悬木为柄，星铜为基，黑金攒丝，刃口三分，镀以上好紫石髓，这物件，竟是一把刻刀。</p>

仔细看了，不像是工造司的家伙什，倒可以用在丹鼎司的外科手术上。</p>

“敢问…这是何物？”</p>

刃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向那位匠人问道。</p>

“制备原材料的小道具而已，也算物尽其用。”</p>

那人没有转过头来，金色的发丝被风吹起，传来一种既芳香又使人心神安定的味道。</p>

“你此番来，也是为了陪这些小家伙看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p>

那人反问道。</p>

“是。”</p>

刃老实的答道，然后伸手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一片用黄纸包裹的东西。</p>

“我从未见过如此强韧的材料，它看起来像是生物质，如果没错应该是某种动物经过特殊工艺制取的皮革……”</p>

一边打开黄纸，刃一边看着其中包着的一张极具有韧性的物体。</p>

“眼光不错。”</p>

那人赞许的点点头，又反问他:</p>

“你应该能看得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吧？”</p>

可过了许久，刃还是给不出回应，他想过阿里斯顿山脉蜥蜴的皮，可那太粗糙；也猜到过蒙受丰饶神恩，造翼者豢养的猎犬，可那又太单薄。</p>

思虑许久，他还是准备向制造者寻求答案。</p>

“那是用丰饶孽物活体制取的皮革。”</p>

那人转过身，用他那金绿色的可怕眼睛注视着刃，这目光看得他浑身发麻。</p>

“那是你的皮，应星，你忘了？”</p>

“141张，像这么优秀的原材料，除了你手上的我这里还有一百四十一张。”</p>

“只有你，只有你这种优秀的素体，才能提供如此完美的东西！只有你，才能让我的机巧鸟飞得更高，飞得更远，飞得比星槎还快！”</p>

感受着这令人胆寒的恶意和杀气，刃惊慌失色，赶忙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p>

刚刚那熏香有毒！</p>

再看那工造司学徒，已然是褪去了伪装，变成了一尊可怖的干尸！这怪物用它枯槁的骨爪死死扣住了刃的肩膀，令他进退两难。</p>

“谢谢你，应星，感谢你的馈赠，我会心怀感激的收下编号为143的高级素材……”</p>

“不要急，慢慢来。我相信这一次你能坚持得比上一次久…让我猜猜看，818怎么样，这数字你喜不喜欢？”</p>

那人狞笑着向刃走来。</p>

“不，停下，不要，我不是应星！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救命，不要这样！”</p>

可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把刻刀刺入自己的背部，然后带出大片流离的，鲜红的彼岸花。</p>

可他不解的是，明明是自己在经历残酷的伤害，那人却是在哭泣的。</p>

他的泪水滴落在刃的伤口上，没有疼痛，却使他的伤口慢慢愈合。</p>

刃听见，那个人在一边低声的啜泣，一边像是在呜咽中咒诅的对他说:</p>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p>

“应星，你是其中之一……”</p>

……</p>

于是，刃惊醒了。</p>

临时据点的沙发，没有那么柔软却还算可以入睡；手上的剑痕愈合了大多，少有的几条还在泛红；隔壁房间门缝里透出来闪烁的光，银狼又在熬夜打游戏……</p>

一切都是那么安宁闲适的样子，可梦魇里的刺痛感仍然清晰，那难以想象的血腥历历在目，那种屈辱，那种无力，那种极致的绝望，还有…哀伤。</p>

“琼华……”</p>

刃低声念着这个不算是陌生的名字，无数次他在这个人面前溃败而逃，却也无数次为他的故事感受到难以理解的……</p>

“我，不是应星，也不是倏忽。”</p>

他起身去厨房接了杯热水，然后小口小口的喝下，尽可能的平复情绪压制住蠢蠢欲动的魔阴身。</p>

时间还早，他却睡不着了。</p>

捧起茶几上放着的那一把支离剑，刃从中看着自己绯红眼睛的倒影。</p>

要是能现在就“安然入睡”，一觉直达“永眠”，对于他这个颠沛流离的困于过往的囚徒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对症下药的恩赐呢。</p>

那是刃，暂时求而不得的彼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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