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听到这里,心中不免连连叫苦,可稍一思量,只好对单雄提醒道:“方丈如此看重周某,周某实是感激不尽,只是周某好歹也算得一名官府中人,贵寺若真要与周通我剃度为僧,总要与本官的上司打个招呼才好,不然若是惹恼了都统大人,只恐对寺中不利。”
单雄听了,心中不由暗自发笑。口中却说道:“周先生所担心的事,小僧倒是也曾对方丈提过,只不过方丈对此却是全不放在心上,他老人家认为,那都统大人权势再大,也只能管得了他麾下的兵马,却是管不了已经脱离凡尘的佛家之事,只要是两相情愿,寺中收几个与佛有缘之人做为弟子又与他何干,难不成他做为一名朝庭高官,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讳,做出对我佛大不敬之事。看来,我这方丈师傅一心只想收下周先生这个必将大有出息的佛门弟子,并未将世俗之中的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放在眼里。”
周通听到此处,不觉一阵绝望,他原想着,只要亮出自己的官家身份,那方丈必定有所顾忌,决不会立时答应他的出家要求,只要拖上几日,事情必有转机。可他万没想到,那老东西竟然荅应的如此痛快,而且还如此急迫。
此时的周通,只好急速的开动脑筋,想找出一个拖延剃度的说词 。可一向自谓智力超群,任何时候都能随机应变的周通,到了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拒绝理由。
单雄看着周通那绝望却又无助的样子,努力控制着才没笑出声来,一本正经的对周通说道:“周先生身份如此高贵之人,能选择来本寺出家,实乃小寺荣幸,况且方丈对先生又是如此看重,小僧自是不敢怠馒。”
随说着伸手从旁边拿过一个小小的木盒放在桌上,随手打开了盒盖。周通一看,原来盒中放着的竟然是一把剪刀和一把闪着银色寒光的剃刀,还有几样不知何用的小玩意,显然这是一套用来给出家人削发剃度的工具。
周通看到这些,面色立时由原来的紧张和不安变成了惊惧。他满脸惶恐地瞪大双眼对单雄说道:“难不成眼下师傅便要与周某人剃度?”
单雄一看周通被吓成如此模样,再也忍俊不住,一下笑出声来。随口说道:“周先生好歹也是一名军人,没想到竟然被一把剃刀吓成这样,不过请先生放心,本僧乃本寺削发技艺最精湛之人,决不会伤先生分毫。只要先生将发一削,然后再到佛前由方丈为先生做些出家程序,先生便成为我寺的一名正式弟子,到那时,你那官府想要阻止也已不及。即使都统大人亲至,可生米已做成熟饭,只怕他也无可奈何了。如此以来,既圆了周先生皈依佛门的心愿,而我寺也能借助先生未来在佛界的巨大成就而大放光彩,这可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佛门幸事。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传留后世的佛界佳话。”
周通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阵暗骂:“老子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寻宝之事受了些挫折,为了提升自己在同僚中的身价而演的一出以退为进的大戏而已,傻子才会放着自己的大好前程不要,去当什么和尚。可如今眼看着桌上那明晃晃的一套削发工具,他的心里却禁不住好一阵发凉。
看这架势,这不是就要弄巧成拙,弄假成真吗?本来,虽然近日的寻宝之路连遭挫败,可他相信,凭着都统大人的庇护和自己的才干,不久必能重新翻身。可如今若是真的被弄成了一个秃瓢,日后自己在整个官场之中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即便都统大人能将自己从寺中召回,又还有何颜面对那些整日相处在一起的上下同僚们,更是无法面对那班一直和自已作对的同僚们幸灾乐祸的嘴脸,更别说再继续和他们针锋相对的互争高下了。到了那时,唯一的出路只怕就是尿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想到这里,周通直觉得脊背处一阵阵发凉。
可这时的单雄,却仍然是一脸的淡然,伸手抓起木盒之中的剪刀,一脸笑意的对周通说道:“天时已然不早,先生坐稳莫动,如今贫僧便与先生削发。〞说着,手持剪刀直向周通凑了过去。
周通一看单雄要来真的,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形象,一下从座位上跳起,两手紧紧护住脑袋,连退几步,口中连连喊道:“师傅且慢动手,快将剪刀放下,周某还有话说。”
单雄看到周通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用力控制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不过却也没有逼周通太甚,听到周通的喊叫声也便停住了凑向周通的手脚,好象是一脸不解的对周通调侃道:“不就是剃个发吗,又不是砍你的头,难不成先生还要留下什么遗言不成。”
这时的周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其他退路,要想免受这削发之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向对方吐露真情。于是他只好放低姿态,以求告的口气对单雄说道:“还请师傅先把你的刀剪收起,听周某为师傅讲明周某前来贵寺的原委。”
单雄听周通如此一说,也只好重新坐回原位,并且将手中的剪刀放回木盒,然后一脸狐疑的看着周通说道:“不知周先生还有何话要说,还请快些讲来。”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周通思量片刻,觉得自己这假出家的行为虽然说不上多么光彩,可也并非见不得人的丑事,也便不再遮掩什么,把前来寺中的真实意图原原本本向单雄说了一遍。
周通本以为这执事僧知道实情以后,定会对他的欺瞒行为恼怒不已,或者对他假借出家为名而抬高自己身价的手段嗤之以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因为被自己欺骗而恼羞成怒将自己逐出寺外的准备。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听完自己的话以后,不但没有显出丝毫恼怒之色,反而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以后说道:“先生果是才智非同一般,身处如此逆境却还能想出如此高明的招数,先生这种争强好胜,永不言败的精神实是让小僧钦佩。只是先生的事情要见结果,恐怕是还要等上几日,先生便在寺中住下,小僧保证今后决不会有人来打扰先生,如今小僧便去回过方丈,让其取消为先生剃度的决定。”单雄说到这里,正要起身而去,却又有意无意的对周通埋怨了一句:“周先生若是一来便对小僧敞开心菲,道出实情,哪里会生出这等误会。〞
周通一听,连忙满带歉意地对单雄施礼道:“周某实不知师傅如此仗义,从今以后,周某定会将师傅当作朋友,诚心以待。”
单雄听了,随口说道:“这事便到此为止,寺中已到用餐之时,周先生便请到膳食房用些斋饭,小僧去去便来。”说罢遂出门而去。
对于今天的结局,单雄十分满意,他只是稍稍用了些手段,便让那周通说出了来此的真实目的,可这只过是个小小的开头,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対方说出寻宝行动的具体情况和今后的行动计划,要达到这个目的可是比逼他说出来此的真正目的要难上不少。单雄立时又开始用心策划起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想些办法继续拉近二人的关系,获得周通对自己的好感。若只是如此,只要单雄稍稍花些心思,倒也不难做到。可仅靠这些便想让其将自己当作可以畅说欲言的知心朋友却是远远不够。因为如今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在周通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个毫无地位和价值的出家人,眼下他周通只是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来到寺中暂且委屈一时,所以才和自己虚于委蛇一下。由于二人身份地位的不同,不管自己如何巴结于他,那周通也决不会将他这个小小的出家人放在眼里。这就好比一个企业老板在某次意外事故中无意间得到了一名保洁员的帮助,因此他对这位保洁员十分感激,可不管如何感激,也不过就是给他一些利益上的补偿而已,却决不会将这位保洁员当作知心朋友向透露自己企业的经营问题。所以,单雄心里十分清楚,要想让周通将寻找财宝的情况告诉自己,除了和他拉近关系以外,最要紧的还是要提高自己在那周通心目中的地位,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不入流的小小僧人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且具有很大潜在价值的,很值得交往的人才。
单雄开动脑筋,思索一阵,很快又一个计划在脑海中酝酿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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