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才放下手中那个破了皮的地瓜，挠挠头苦笑着：</p>

“前几天不是下雨了，村里的泥路没法走，我这深一脚浅一脚的，突然一个啥东西从我头上飞出去了，我以为是谁扔石头呢，为了躲开，结果又摔了一跤。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个地瓜。估计是村里哪个熊孩子扔的。”</p>

韩成才的猜测是有依据的，地瓜算是粗粮，也能顶一顿饭，除了孩子，没有哪个大人会扔地瓜，他们多半会扔石头。</p>

珠珠边给韩成才拿毛巾边怜爱说：</p>

“爹，你不要去庙里拜拜吧。”</p>

“我的大闺女哎，你可闭嘴吧，现在这事可不兴说啊。”</p>

“嗯嗯。”</p>

韩成才见珠珠敷衍，生怕孩子小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蹲下严肃地看着珠珠：</p>

“闺女，听爹的话啊，以后这种话绝对不能说，不然咱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p>

“爹，我知道的，我只是在家里说说。”</p>

韩成才想着之前在城里看到的就不寒而栗，他第一次这么严肃，板着脸都有点吓到珠珠了。</p>

“不行，珠珠，听爹的话答应爹，以后哪里都不能说。”</p>

珠珠狠狠点头，她以后一定听话。</p>

韩成才不怕别的，就怕珠珠不小心说出去，再让人告发，他们一家人可就全完了。</p>

他见珠珠低着头不说话，察觉到自己太过严肃吓到孩子了，动了动脸上的肌肉，尽量让自己柔和一些：</p>

“珠珠，明天爹带你去县城，咱们去国营饭店吃肉行不行？”</p>

“行！”</p>

珠珠开心地叫起来，她有好久没吃肉了呢。</p>

韩成才：得了，白担心了，他这闺女压根没被吓到。</p>

珠珠确实没被吓到，她低着头是在琢磨到底啥事能让他爹这个心大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然后就被误会了。</p>

大概前几天的雨是深秋在告别，第二天珠珠和韩成才准备出门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p>

珠珠刚走出家门口被陈秀菊拎回来套上了一件灰扑扑的薄袄，还叮嘱韩成才：</p>

“你抱着珠珠走，别让她摔跤。”</p>

陈秀菊想起韩成才摔得那三蛟，再想想珠珠那小身板，还是让韩成才抱着珠珠吧，累就累点。</p>

“好嘞。”</p>

韩成才答应着抱着珠珠迎着雪花粒子出了门。</p>

才走到半路，韩成才已经累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p>

珠珠不忍心，拍拍韩成才的肩膀。韩成才没有反应，像个机器人一样按照既定的程序径直往前走。</p>

珠珠用大力气继续拍了拍韩成才肩膀，趴在他耳边大声叫着：</p>

“爹，我自己走吧。”</p>

“啊?”</p>

韩成才才回过神，“爹抱你。”</p>

“爹，我自己走，我不跟娘说。”</p>

“那...你自己走？”</p>

“我自己走，这快进县城了，路好走了。”</p>

“行。”</p>

韩成才放下珠珠，揉了揉自己腰和脸上那细细密密的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