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迷迷糊糊睡着，我又梦到我的弟弟，他说他疼，一直喊着姐姐救他。</p>

我流着眼泪醒来。</p>

外面天已经大亮，我的身边一片冰凉，邵景东已经离开。</p>

梦太清晰，现在我的脑中还出现着那张微微变形的脸跪着哭泣，他一声凄厉过一声的姐姐，令我心肝都在颤抖。</p>

我的弟弟在哪里？</p>

我很焦虑，却是无用。</p>

我用手机给邵景东发了一条信息，红姐告诉我的老中医地址。</p>

男人都爱面子，邵景东自然也不例外，我只想他能早一点养好，或许他哪方面好了，脾气也好些，然后帮我也能积极一些。</p>

六年的时间，我看够了人情冷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不求回报的事。</p>

我又翻网页，将我这些年发的寻人启事再仔细看了一遍，能否在留言里看到一丝希望。</p>

一整天，我都在查失踪人口。</p>

下午，我意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没想到是王丽丽给我打来的电话，她想见我。</p>

我想着这两天和她的不愉快，没有去。</p>

晚上，我的手机响了，是警察打来的电话。</p>

我到海城第一高楼，下面围了很多人，抬头我看到顶楼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身影，地上也垫了垫子。</p>

到顶楼，我推开门，周围全是警察，王丽丽就站在窄小的阳台上，她看见我情绪很激动，“陆漫，你快点过来，我要告诉你……”</p>

“告诉你……”</p>

她的神情很慌张，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p>

警察让我安抚王丽丽，然后他们趁机将她救下。</p>

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希望她死。</p>

“你别动，很危险，我过来，你说我听。”</p>

我走到阳台边，王丽丽将我扯过，眼角捕捉到下面很高很高，我的手心都在发凉。</p>

“陆漫，我很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p>

“明明我活得好好的，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还是被他们舍弃了。”</p>

“你知道我第一次上台是什么体验吗？真他么的丢人，可一下台，他们就递给我一张八位数的银行卡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那时候我的心有一点点疼，不过下一次，我就不疼了，后面我更享受在台上……”</p>

她说的是曾经她在负一层的脱衣舞。</p>

才两天而已，王丽丽已不是在银河王朝里那么美艳，她的皮肤蜡黄，神情憔悴，眼里的光都熄灭了，浑身透着死气沉沉。</p>

“我挣了很多钱，他夸我漂亮，身材特别好，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的身上，他向我要钱，我能挣到钱，便觉得上台表演也不是太差。”</p>

“你不会明白的，我小的时候，爸妈给弟弟买很多东西，可他们从来都不舍得给我买，衣服一摞一摞的补丁，那时候院子里的小朋友都骂我是捡来的，我回去告诉爸妈还被他们打了一顿。”</p>

“那天，我在门口捡到一元钱，我给我妈，我妈骂我偷钱，拿起手臂粗的棍子打我，我身上全是伤，爸爸回来也信了我妈的话，他们都骂我小偷……”</p>

“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挣到很多很多的钱。”</p>

“我确实也挣到了。”</p>

“陆漫，我得了艾滋。”</p>

她突然就哭了起来。</p>

我想着那天邵景东打倒那个中年发福男人，他口袋里的抗艾滋药。</p>

王丽丽哭得很伤心，周围的人也听见了，没有一个靠近。</p>

我看着万丈高楼，似乎能体会王丽丽的绝望。</p>

“其实，我挺讨厌你的。”</p>

她擦干眼泪，“我打了很多电话，没有一个来见我。”</p>

“你也没有来，不过现在你来了。”</p>

“我要告诉你，小心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