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杰和衙役寒暄结束，正准备进大理寺，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p>

孙文杰回过头，目光准确的落在迎面走来的少年身上。</p>

四周都是买卖年货的，穿的喜气洋洋，唯有他，一身白衣，不疾不徐的走着，和四周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p>

一眼就能看出来。</p>

而且那个人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p>

许愿见孙文杰停下，也没开口，遂主动介绍道：“孙大人，我是许愿，还记得吗？”</p>

怕孙文杰忘了，许愿又补充道：“先前递交宋家一案的人。”</p>

“原来是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p>

孙文杰想起来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许愿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腿道：“不止我记得，我这条腿也记得。”</p>

伤筋动骨一百天。</p>

他才在家休养了一个月。</p>

不管忘了谁，都忘不了许愿。</p>

许愿了然。</p>

孙文杰是被连累的那个。</p>

那天若不是有北尧领着她离开普陀寺，大概，她的下场比孙文杰还要惨上一些。</p>

思及此，许愿道：“冤有头债有主，孙大人应该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你……”</p>

孙文杰一番话在看见许愿坦荡荡的眼神里，慢慢哑了下去。</p>

他挥了挥手，“算了，你说的对，此事的确与你关系不大。”</p>

说完，孙文杰转身便走。</p>

许愿立刻跟上，小声问道：“孙大人就不想报仇雪恨吗？”</p>

听见这句话，孙文杰一笑，反问道：“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如何去斗？”</p>

说完，怕许愿不知道，孙文杰又重复道：“是大理寺少卿，不是大理寺卿。”</p>

宋家，手握兵权。</p>

朝堂之上，唯有丞相，御史大夫方可制衡。</p>

但近几年，哥舒频频骚扰天齐，武将的地位，也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起来。</p>

丞相中立，御史大夫趋炎附势，宋家可谓是一支独大。</p>

皇上不想动宋家吗？</p>

想。</p>

可他没有名头。</p>

没有名头，便只能就此作罢。</p>

就如先前许愿状告一事，孙文杰已经打听清楚了。</p>

哪怕是皇上下令严查，大理寺交上去的结果也是：有贼人闯入似水县学堂，与宋家无关。</p>

宋家的人，根本就没有去过似水县。</p>

而今，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若非如此，孙文杰还会在家休沐，躲上一段时间。</p>

“我自然知道。”许愿点头，依旧跟着孙文杰，重复道：“我有办法。”</p>

“你有办法，你不是也被逼到文华宫都进不了吗？”</p>

孙文杰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国考三甲，进过翰林院的，不说其他的，这学问和做官的本事，我当比你厉害。”</p>

许愿慢慢停了下来。</p>

她看着孙文杰越行越远，最后开口道：“那你一辈子就甘心如此吗？”</p>

孙文杰没有回头，落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p>

许久，他笑了一声。</p>

一直紧绷的肩膀松了下去，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p>

他继续走，脸上带着笑，没有理会许愿的意思。</p>

许愿追了一两步，又道：“我认识的孙文杰，他可不是你这个样子，你的腿断了不假，脊梁也断了吗？”</p>

许愿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刃，戳进了孙文杰的心口。</p>

曾几何时，他也想做一个正直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