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洪,陈巨回身坐下,望着天宝,问道:“天宝,庄子里现在由你做主,你怎么打算办?”</p>
天宝不假思索的回答:“先把庄里老弱妇孺用船送到湖里暂避几日,我等便在此同蒙古鞑子较量较量。”</p>
“龟山挡不住,咱们洪家庄有何不同?”陈巨反问道:“龟山兵比咱们多,城墙更结实,都没挡住。”</p>
“咱们有五十张神臂弓,还有师傅你,还有亨利,还有天泽、陀毕罗,还有一千多丁壮!”天宝激动的站起来,“师傅,你都说了龟山输在轻敌,咱们庄子里兵器粮草充足,坚壁不出,只要守上两三日,盱眙的官军便会过来,里外夹击,看蒙古鞑子怎么应付。”</p>
陈巨想了想,扭头望着亨利,问道:“亨利,换做是你,会怎么办?”</p>
亨利笑着回应道:“我同意天宝少爷的决定,先跟敌军接触,摸清虚实。当然,首先要保证老弱妇孺的安全。”</p>
“你怎么看?”</p>
陈巨将目光投向洪天泽,后者沉吟了一下,回道:“师傅,徒儿想起件事情。”</p>
“何事?”</p>
“湖中发现的浮尸。”</p>
虽然天泽等人早早便把此事告知了天宝,然而,蒙古步军败绩,水师根本没有参战,于是便被抛到了脑后。</p>
洪天泽见大家听了全都是面色凛然,将目光汇聚过来,不禁有些紧张,于是便轻咳几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蒙古军日前之败是不是刻意安排的?目的是用来摸清咱们的虚实,然后再出动精锐,个个击破。那两具浮尸,可能是蒙军派出的探子,悄悄从黄河入洪泽湖,打探水师布防的——”</p>
陀毕罗补充道:“咱们那边海盗家族之间经常用这些招数。”</p>
天宝连连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p>
他刚刚抬头望向陈巨,恰好见后者投过来鼓励的眼神,便吸口气,沉声说道:“先把战船派到湖口戒备,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送人过去。”</p>
天宝拍了下天泽的肩膀,“天泽,陀毕罗,你们俩精于水战,便随船入湖,负责保护女眷的安全。”</p>
洪天泽刚想点头答应,袖子被陀毕罗猛地一拉,后者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行,不行,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打蒙古兵。”</p>
洪天宝连忙安抚道:“兄弟,保护奶奶比守住庄子更重要,明白吗?要是奶奶有个闪失,你我兄弟岂不是罪该万死?如何向爹爹、叔父和你姑母交代。”</p>
“大哥,你骗人!”陀毕罗撇着嘴,“你不是说蒙古人水军不行,拿什么到湖上跟我们打?再说,我俩是在海船上长大的,这里——”</p>
“陀毕罗!”洪天泽知道表弟的犟脾气,忙道:“蒙古人水军不行,那是跟大宋水师比,比起我们庄子这区区几条船,强的可太多了!再者,除了你我二人,庄子里委实没人打过水战。”</p>
“陀毕罗,勿要多言。”陈巨见陀毕罗还想争辩,立时怒目圆睁,恶狠狠得瞪过来,“如今洪家庄即是战场,天宝即是我军主将,我等都是他的部下,军令如山,哪里容得你小娃娃讨价还价?嗯!如今鞑子大军正在倍道而来,你们还在这婆婆妈妈,会误了大事的!”</p>
“师傅,徒儿错了!”洪天泽见势头不对,当即拉着表弟低头认错,向众人道声“保重”便转身向内院走去。</p>
“哥,你,你怎么答应了?”方才转过院门,陀毕罗就闪身挡住天泽的去路,“咱们不是早就想跟蒙古兵打仗吗?哪里能等到这么好的机会。”</p>
洪天泽见左右无人,侧耳听了下,议事厅内众人的脚步声渐渐的向前门方向去了,马上压低声音说道:“老弟,蒙古兵最快也要天亮才能到,咱们先把奶奶她们安全地护送到湖里,倘若无事的话,再坐快船回来便是。到时候怕是已经打起来了,师傅哥哥哪里顾得上管我们。哼,方才你若是不答应,师傅岂不是要把你生吞活剥喽?”</p>
陀毕罗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大呼小叫的朝老夫人的院子跑了过去,洪天泽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p>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洪家庄骚动起来,数以百计的灯笼火把庄园内外,墙上墙下、码头、吊桥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四五名报信求救的庄客,骑着马冲出庄门,在路口分开,旋即没入夜色里,吊桥在他们身后再次拉起、绑好;数百名庄客不停的把弓弩、箭矢、刀剑、盾牌往城墙上搬;东门外的码头上,老弱妇孺在一众庄客的辅助下有条不紊的登船,一艘接一艘离开码头,向波光粼粼的洪泽湖驶去,加入隐藏在湖泊深处的船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