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歌舞升平,崔萱正襟危坐在皇后身边,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纪允。
他似乎在和身旁的太子说着什么,她听不太清。
突然,皇后握住了崔萱的手,笑道:“好孩子,你不必拘谨。”
她的手有些冰凉,现在又快入冬,崔萱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她淡淡地笑道:“臣女知道。”说着,瞥见桌子上的柑橘,又连忙道:“臣女给娘娘剥橘子吧。”
皇后笑了笑,又看向身边的圣上笑道:“妾真是觉得这小娘子讨人喜欢,多懂事啊1
崔萱剥橘子的手颤了颤,便听见那圣上咳嗽了两声,叹道:“是啊,真是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只可惜,阿允这孩子不争气,让你受委屈了。”
说罢,又咳嗽了起来。
崔萱心里抽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圣上下一瞬便会断了气。
她连忙站起来福身道:“是小女和侯爷无缘。”
皇后将她拉起来,嗔怪道:“快坐下,真是和你阿娘一个样,这么讲规矩。”
崔萱抿嘴笑了笑,又听见皇后说道:“这小丫头长得可真标志,难怪德非总和本宫夸你呢。”
说着,又看了一眼圣上。
圣上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又抬眼看了一眼崔萱。
崔萱手里绞着帕子,笑道:“那娘娘下次代臣女谢谢杨郎君好了,祖父和杨相素来交好,臣女也拿杨郎君当成兄长一般。”
说罢,又拿起来一颗桂圆剥了起来。
皇后垂下眼睑看着她手中的动作,倏尔笑了:“是啊,德非对你这个阿妹可比本宫的那几个侄女还好。”
崔萱点点头,笑道:“对呀,臣女也觉得杨郎君比臣女那几个阿兄还要好呢。”
小姑娘边笑边吃着手中的桂圆,似乎顿时和皇后熟识了一般。
另一边的太子看见这等情形,啧啧叹道:“这小娘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啊,皇后跟她说了什么好话,让她笑这么甜?”
纪允轻哼一声:“放心,崔家人都不是傻子,她机灵着呢。”
太子摇了摇头,“我看不是,那老妖婆可会蛊惑人心了1
纪允眼睛瞥向崔萱踩在左脚上的右脚。
不知不觉到了酉时,宫宴这才结束,崔萱和皇后道别后,又规规矩矩地走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一家人出了大殿就朝着宫门走去了。
一上到马车上,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崔萱立马钻进崔王氏的怀里,“阿娘,我真的要吓死了1
崔王氏将她提溜出来,呵斥道:“给我坐好了,坐没坐相。”
崔萱撇了撇嘴,她都要吓死了,方才在宫里注意仪态,难道在自家马车上也要如此吗?
崔大老爷也开口劝道:“女儿都吓成了这样,你还对她要求这么多干嘛?”
说着,又将崔萱拉到一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心疼地道:“吓坏了吧?”
崔萱连连点头,撇撇嘴道:“阿爹,我再也不要进宫了。”
这来了一次皇宫,就让皇后盯上了。她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让皇后钻了空子。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崔大老爷连忙拍拍她的后背,“好,你说不来就不来了。”
崔王氏见状,踢了崔大老爷一脚,柳眉倒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惯着她1
崔大老爷冲着她摆摆手,正要说什么,就见到崔王氏将崔萱拉到一边。
崔萱只觉得手上一疼,就听见崔王氏说道:“今日你也看到了,皇后就是想让你嫁给杨相的孙子。”
崔萱垂下了脑袋,心道,皇后想,可圣上不想啊!
她可没忘记,方才在宫宴上,圣上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看样子,帝后关系也并不和谐。
“阿娘不必担心,三年前太后曾经赐过一次婚,却被武安侯拒了。本就是皇家亏欠咱们崔氏的,皇后再怎么样也不敢再学着太后赐婚了。”
说罢,她脸上显示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崔王氏眉心一抽,和崔大老爷对视了一眼,斥责道:“皇后的心意是你能揣摩的吗,日后不许再说。”
崔萱撇了撇嘴,“知道了。”
崔王氏叹了口气,又道:“不是阿娘苛责你,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必须处处小心行事,否则牵连的是整个崔氏。还有那武安侯,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为了崔家,你忍忍,好吗?”
崔萱垂下了脑袋,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绣鞋,又抬头看向崔王氏,保证道:“阿娘放心好了,女儿绝不会和武安侯起冲突,碰到他,我都会绕着走。”
才怪。
少女一脸坚定的神色,崔王氏也猜不出她心里究竟想什么。
外人看来,崔萱是世家女子典范,可她做母亲的却知道,崔萱从来都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守规矩,她天生反骨。
崔大老爷“啧”了一声,“别听你阿娘的,咱们崔家人,哪有绕着别人走的道理,纪家那小子若是敢欺负你,告诉阿爹,我不会放过他1
崔萱脸上扬起来一抹笑意,“知道了1
这厢,谢含玉回到府中,只觉得浑身瘙痒难耐,躺在床榻上,也越发难受。
正想让人为她备水沐浴,却见到自己手臂上的红疹子,她连忙走下床榻,跑到梳妆台前,只见到自己的脸上堆满了红疹。
一张脸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啊!来人啊1
崔萱回到府里后,崔王氏就让人送她回房里去了。
她一蹦一跳地进了房里,心里一阵阵的惬意。今日宫宴虽然危险,可她话说的明白,想必皇后也不会再想着让她嫁给杨德非了吧?
再者说,谢含玉那疹子也该出来了。
崔萱躺在床上打了个滚,今天进宫除了被皇后吓了一通,也没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