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妹谈话(1 / 1)

茶香扑鼻,崔萱却没有半分品茶的心思。她脸上扯出一抹笑,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兄,你那日究竟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小女娘的脸上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崔榆冲她翻了个白眼,“该从哪里将你带回来的,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崔榆自小便对她和气,诸多兄长之中,崔榆是最放纵她的那一个。此次是她一时间冲动,只想着要抓到杨家的把柄,便急急忙忙地冲了上去。

又因着危及性命,想必他这才生气。崔萱更是庆幸,崔榆若是将事情告知祖父他们,那她估计是出不得府门了。

她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双手绞着帕子:“画云坊是吗?对不起,阿兄,我不该自作主张,让自己受了伤。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垂着脑袋,一股脑的将事情全部交待了。

崔榆听到此事,心中既暗气她提前不说,又后怕,若是她们没有到那画云坊,崔萱也是要因此没了性命。

“好,我知道了。”崔榆心中平过一阵,对她说道。

崔萱看他眉头紧促,又道:“此事你还是先不要告诉祖父和阿爹了。祖父眼中向来揉不进沙子,他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容得杨德非胡作非为。可此事须得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揭发出来,最好是借此事给杨相猛烈的一击。”

她眼神微微发狠,手上也紧紧地攥住杯子。

崔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说不出滋味。

他抬手敲了敲崔萱的脑袋:“阿萱,前朝有诗云‘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而我崔家是百年世家,更要以百姓为先。”

男人面容柔和,崔萱察觉到他同记忆中的兄长不同了。她垂下了脑袋,“可是,圣上早已经对我们崔家有了疑心,杨家也在朝堂上处处排挤我们。阿兄们明明才华横溢,可却要离京做官,就连阿爹也遭人暗算赋闲在家。我真的怕……”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也更咽起来了。

如今崔家日渐式微,她也越来越怕,史书上的簪缨世家于一夜之间倾覆的也不是没有。她真的怕,会不会哪天她醒来之时,崔家就会被下狱了呢。

崔榆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拍拍她的肩膀:“别怕,即便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只要阿兄在,就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阿萱只需要做这都城中最快乐的小女娘就好。”

崔萱冲着他点了点头,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没多久,郑氏也过来了,崔萱同她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地离开了。

瞥见她微红的眼眶,郑氏看向崔榆:“你凶她了?”

崔榆一听这话,幽怨地看向她:“怎么就成了我凶她了?到底我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郑氏听见这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说胡话。”

她将点心放在桌案上,也没再问这兄妹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再说崔萱,从崔榆院子里出来后心中便感受到一阵郁闷。当初她的确是想要帮那小女娘的,可当她得知事情同杨德非扯上关系之时,她想的却是要用此事狠狠地打击皇后和杨家。

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小到大祖父和父母对她的教诲。

她有些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听见一道声音:“阿姐1

这声音软糯糯的,一听就知道是崔楷。她抬头看向他:“你来找五兄?”

崔楷穿着赤红色锦衣,头上扎着两只总角,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我不找五兄,我找阿姐的1

崔萱听到这话,捏了捏他的鼻子,“找我何事?”

崔楷连忙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我带阿姐去个好玩的地方。”说罢,拉起来崔萱就往后门的方向跑过去。

云喜见状,连忙劝道:“夫人说了,女郎这几日应该好好在家中休养,不应出门的。”

崔楷却不耐烦地哼道:“我都问过大夫了,阿姐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每日里待在府中,该有多闷?若是大伯母怪罪下来,我给顶着。”说着,也不管不顾地要带着崔萱离去。

崔萱连忙转过头去对身后的云喜道:“你去找几个护卫过来跟着我们,不要太近了,远远地就好。”崔楷今日看起来兴致倒是很好,她也不忍心扰了他的兴致。

云喜见状,只好应了下来。

姐弟两个从后门出去后便一路往城西走去。

晴空万丈,街上的行人也比下雪日多了许多。小郎君似乎是很兴奋,拉着崔萱跑的欢快。

很快,两个人就停了下来,随即便走到了一个铺子中。

两人一走进去,就见到有小二迎了过来,崔楷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问道:“都准备好了吧?”

那小二当即点头应是,随后便带着他们去了后院中。

崔萱从未来过城西,崔家更是离城西很远,她也不知道崔楷是如何找到这样的地方。

后院中空无一人,往日里繁盛的树木,叶子也早已经落光了。再往前走去,就见到一个台子。其上还有一个白色的幕布,远远地看着,似乎是有个人的。

崔萱被崔楷按着坐在台下,只见到小团子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睛,就跑走了。

小二为她添了茶点之后也离开了。

一时间后院中寂静异常,就连鸟叫也无。唯有风吹动崔萱身上穿着的鹅黄色的披风。

突然,只听见幕布后的两道声音。又见到两个小人的身影。崔萱这才明白,原来是场皮影戏。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其中一道声音较为稚嫩,想必就是崔楷了。另一道声音有些低沉,许是个成年郎君。

所演的剧本倒是生动,虽是她幼时常听的《桃花扇》,不过两个郎君演起来倒是更为有趣。

“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盖二三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耳边传来年轻的郎君唱出的这一段话,崔萱眼光微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随即便是崔楷稚嫩的嗓音,他说的并没有那年轻郎君唱得熟练,却也是极其认真地唱诵着。

两个人也摆动着手上的皮影,看到幕布上的影子,崔萱的嘴角也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