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庭望着眼前的二人,邪魅张狂的脸庞被阴霾笼罩,他沉声开口,语带挑衅,“比不上湛王自负,你只身前来,是想带着阿玥殉情,以流芳千古?”
他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逐渐升温的情绪,岳泽抬眸,眉梢扬了扬,他但笑不语,只是伸出大掌抚向身侧女子的肩膀,轻轻一用力,女子便身体前倾,跌入他的怀抱,他另一只手沿着女子的脸颊绕到脑后,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顾明庭见状,早已怒不可遏,一向宠辱不惊的他,琥珀色的眸中忽然猩红一片,他一字一句开口,话语带着霸道与狠戾,“阿玥,过来!只要你现在到我身边来,我可以当一切从未发生过,我不介意与岳国断交,给你真实的身份,只要你想,我什么都答应你1
他的声音似夹杂着悲凉,可乔佑玥并不买账,她转头,小脸贴着岳泽温暖的衣襟,回应的话语却冷入骨髓,“你如此妥协,不过是因为我的凤命,顾明庭,你的眼里只有算计,就连你的感情,都在你自己的算计中而不自知,我不会跟你回去,死也不会1
“凤命?”顾明庭胸口的痛楚加深,似要将他撕裂,他抚在胸前的手掌缓缓收紧,将衣襟抓出了褶皱,嗓间的腥甜沿着嘴角渗出,滴落在雪白的长袍前,晕开一片,“什么凤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阿玥,你身后是万丈深渊,绝无生还的机会,听话,过来,我保证,放岳天城走,朕是天子,一言九鼎1
岳泽扬起嘴角,并未理会他的承诺,只见他低头在女子额前深深一吻,手臂环住她的背脊,将她牢牢锁紧,他转头,望着那个眉眼含刀,似恨他入骨的君王,清浅一笑,抱起女子转身跳下了万丈深渊!
“阿玥1顾明庭咆哮出声,他疾步至崖边,却在二人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时望见了一片刺目的红,而二人的身影也在逐渐撑开的红色下缓缓降落,只是片刻,便消失在半山腰的雾霭朦胧中,他猩红的眸卷起漩涡,手指扣向地面,缓缓收紧,发出咯咯声响,身下,似有泪晕开在碎石上,身后的侍卫不敢上前,只是低头不语。
许久,深渊上方传来让人背脊发寒的咆哮,“乔玥,终有一日,我会将你抓回来,到那时,我必亲手折断你的所有翅膀,让你再也无法逃离我身边,哪怕分毫1
乔佑玥听到了头顶上方顾明庭的嘶吼,她只是紧紧抱着岳泽,不敢睁眼,上方,是简易的降落伞,虽不及专业的安全性能高,但好在可以增加落入水面的缓冲力。就在二人脚下一凉,身体落入南湖那一刻,岳泽忽的松开手中紧握的伞柄,大掌托起她的后脑。
她还未睁开眼睛,温热的唇早已覆上她措不及防的窒息,随着入水的那一刻,男子的霸道迅速攫住她的无措,迫使她呼吸着他的气息。许久,二人的身体下沉后开始向上漂浮,他一手扣着她的发丝,另一只手向上游着,二人就这么在水中纠缠,很快便出了水面。
刺骨的寒意在周身蔓延开来,就在脸上的水压骤然褪去时,乔佑玥猛然睁开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的身躯早已没了知觉,只是本能的仰着头,就在她逐渐失去意识,身体再次下沉时,有嘈杂声传入耳畔,昏迷前,她似乎听到了几声呼喊,“湛王,郡主,坚持住1
一望无际的南湖上,嘈杂的喧嚣只是片刻便趋于安静,随着二人被救上大船,所有的灯火瞬间如数熄灭,湖面上再度恢复静谧,只有哗哗的流水声伴随着船只移动的咯吱声,将所有的动荡如数隐匿。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几艘大船早已驶离燕回山很远,朝着岳夏交汇处的南汤急速而起,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日夜兼程,分毫没有停留。
船内的厢房里,岳阑芷泪眼婆娑的给早已昏迷不醒的女子把着脉,她嗓间带着更咽,喋喋不休,“玥姐姐心脉受损,还未恢复又感染了风寒,这才几日光景,怎的就变成这样,明明那天出门时还好好的……”
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立在一旁的岳泽墨发披散在身后,略显苍白的俊脸上闪过阴霾之色,他只是拍了拍岳阑芷的后背,安慰道,“先别哭了,看看她何时能醒来?”
岳阑芷伸手拭去脸颊的泪水,“我不知,我先给她施针,汤药已经在炉火上煨着了,要等她醒来才能喝下去。”
岳阑芷的针,一直到日暮降临才结束,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床,身体有些摇晃,见有婢女搀住她,岳泽沉声吩咐,“送公主去厢房休息,都出去吧。”
婢女诺诺的回应着,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整个房间再度陷入一片沉静中,岳泽坐在床榻边,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额间,又拉起她冰冷的柔荑包裹进自己的大掌中,他就这么靠着床栏,沉沉睡去。
夜幕降临,厢房内的炭火早已燃烧殆尽,床榻上的女子睡得极不安稳,她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着,岳泽忽然惊醒,见状,他长臂一揽,将她纳入怀中,可就在他的大掌抚向女子冰冷的背脊时,怀中人忽然像是受惊的鸟儿,双手撑开在胸前,用力推搡着,口中不停的呢喃,“放开……别碰我……”
他的眼眸闪过心疼,他侧躺着,一只手微微撑起身体,远离她些许,另一只手则轻拍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带着无限温柔,“阿乔,别怕,是我。”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让女子不安的情绪得以缓解,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他墨玉般漆黑的双眸,混沌的思绪忽的清晰了大半,她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许久,才回过神来,坠崖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张了张嘴,可还未来得及开口,嗓间早已被什么东西堵着,化作呜咽。
眼泪簌簌而落,岳泽见状,有些手足无措,他起身,将女子拥入怀中,手忙脚乱的抚着她的背脊,低声安慰着,“阿乔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慢慢地,怀中人止住哭泣,慢慢地,一切情绪都消散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慢慢地,鼻息间,他的气息萦绕在四周,让她一直游离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栖息之所。
许久,她终于轻轻开口,嗓间有着沙哑,“我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开往南汤的船上,等到了南汤,便能与迎亲的队伍汇合,到时候,我给阿乔换一顶更豪华的轿子。”想到此刻喜轿中坐着的女人,他眸中的杀意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