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日,雨水将整个京都萦绕在一片春意朦胧之中。
顾明庭将自己的广炀王府改名为长公主府,赐给了顾明昭与李荣楚二人。夜晚将至,长公主府灯火通明,文武百官前来贺喜,顾明庭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高居在高台之上,看着湛王身侧那身鹅黄色罗裙的女子,眉宇间有温柔之色一闪而逝。
他悄然走下高台,来到女子身边,琥珀色的眸子并无波澜,他并未看那双让他朝思暮想的眼睛,而是目不斜视的盯着殿外的热闹,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喧嚣,一字不落的落入女子耳畔,“鹅黄色温婉,很衬你。”
说罢,不等女子反应,他径直走出殿门,消失在九转十八弯的长廊尽头。
习惯了他一直以来的字斟句嚼,这一句无关痛痒的赞美让乔佑玥瞬间有些呆愣,她转头望着顾明庭消失的方向,思索着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很快,手上传来的力道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抬眸,见岳泽正满眼醋意的望着她,无奈的扯出一抹笑意。
男子倾身靠近她耳畔,气息在她脖颈处萦绕,“以后有他的场合,不准穿鹅黄色罗裙。”
乔佑玥眉眼弯了弯,伸出粉拳锤向他的胸膛,“醋坛子打翻了?哪来这么大醋味儿?”
男子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她一拳,他忽的剑眉紧缩,似有痛苦之色蔓延开来。
女子紧握的拳立刻化作一缕春风,隔着衣襟抚向他的胸前,她眉宇间漾着担忧,急急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伤没跟我说?”
男子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柔荑,只是顷刻间,那抹痛苦就被狡黠取代,他勾起唇角,将柔荑贴上自己的脸颊,轻声回应着,“阿乔的手,药到病除。”
知道被他耍了,女子抽回手臂,秀眉一敛,“你真是太坏了,每次都骗我1
男子正要与她拉扯,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声在二人身后响起,“湛王,郡主……”
乔佑玥轻咳一声,回头,却发现是纸鸢,她俏脸微红,浓重的喘息声让她的话语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口,只等扬着眉等她平息,许久,直到衣袖被纸鸢的小手抓的满是褶皱,她才断断续续的说,“郡主,四公主让我……告诉您和湛王……乔小将军有…..有危险,她先去……”
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清泉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身,见乔予墨温润如玉的身形就立在不远处,他的脚步轻盈飘逸,一袭烟青色长衫随风飘扬,在进入大殿之时缓缓垂落,他淡然的面容扫过几人后,轻轻唤了一声,“长姐。”
纸鸢瞬间愣在了当场,她颤抖的伸出手,嗓音似有惊慌,“小将军……您不是……您怎么会……”
乔佑玥与岳泽对视一眼,忽然面色一沉,偌大的大殿,喧嚣的谈话声不绝于耳,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而乔佑玥周身的冰冷早已将纸鸢吓住,她面色惨白,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厉呵一声,“别哭,说清楚1
纸鸢立刻止住抽泣,眼泪却不听使唤,“四公主收到信,说小将军在郊外的鱼鲛河畔遇刺,她等不及先去了,可……”
话语一出,乔予墨早已转身没了踪迹,岳泽眉宇间布满阴霾,他环视了一眼大殿,并未发现异常,于是沉声道,“先别声张。”
几人悄无声息的退出长公主府,岳泽翻身上马,将乔佑玥揽入身前,一路朝着鱼鲛河方向驰骋而去。
初春的鱼鲛河,周边的柳树还未抽芽,淅淅沥沥的小雨被依旧带着寒意的风裹挟着,一个劲儿的往脖颈里钻,岳阑芷翻身下马,呼喊声在静谧的四周格外刺耳。
空旷的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心中骤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正在这时,有声响从湖面处传来,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挣扎着,她忽然疾步而去,朝着声响处大喊,“乔将军,是你吗?”
无人应答,那声响也随着她的呼喊逐渐变小,似在往湖底沉,她心下一紧,来不及判断,飞身跳入刺骨的湖水,顿时,一股冷意袭向周身!
她管不了许多,只能尽可能朝着声响处游去,她害怕那是昏迷的乔予墨,害怕再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他!
近了,在如墨汁般浓稠的夜色中,她似乎在不远处的湖面上看到了烟青色的长衫,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她加快了手臂的动作,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袭长衫时,脚下,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一沉,顿时,冰冷的湖水灌入她的口鼻,她剧烈的咳嗽着,身体骤然间失去了平衡!
而就在这时,湖边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乔予墨一贯淡漠的脸庞,第一次在除厮杀场合外,带上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
他脚尖轻点,飞身下马,朝着湖面女子挣扎的方向飞身而来的,手中,是寒芒四射的长剑,他一直以来高远清澈的双眸,此时一片腥红,手腕处青筋暴露,在落水瞬间,不偏不倚,直击女子身侧的鬼魅,顷刻间,一股刺鼻的腥甜在二人周身蔓延开来!
血水,伴随着冰冷的湖水混合在口鼻处,岳阑芷早已意识模糊,她只是本能的攀在男子臂弯处,被他拖拽着着朝岸边移动。
四周升起一片光亮,岳泽与乔佑玥已然来到湖边,侍卫手中的火把将湖岸照亮,其中有几人也跟着跳下水,在众人的帮助下,乔予墨终于将岳阑芷拖上岸,他熟练地按压女子胸腔,乔佑玥接过岳泽递过来的毛毯等候在二人身侧,随着岳阑芷轻咳一声,有水从嗓间溢出,她急忙用毛毯裹住她的身体。
岳阑芷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视线扫视着众人,最终定格在那个温润如玉的脸上,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往日的淡然,似乎还带着担忧,她眉心蹙起,悠悠开口道,“乔将军,你……你没事吧?”
不等男子回应,她眼皮一沉,便昏了过去。
有马车驶来,乔予墨毫不犹豫的将女子抱起,转身进入马车,许久,他略显疲倦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劳烦长姐与墨同车。”
乔佑玥轻叹一声,弯腰进了车内,有炭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着,毛毯中的女子似乎在发着抖,乔予墨低垂着眉眼,有水渍在脚边散开,他的墨发早已湿透,紧贴着衣衫,可他并未有其他动作,乔佑玥见状,也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