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入喉,独孤倾儿四散的神智渐渐回笼,片刻后,她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见独孤倾儿的眸光渐渐有了聚焦,红秀一喜,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郡主,可还好?奴婢现在就去叫御医进来给郡主瞧瞧。”像是生怕声音大些,就会将独孤倾儿伤着似的。
独孤倾儿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垂下眸子,看了眼胸口。
除了被子,什么也没瞧见,也不知道胸口的伤势到底如何。
御医就在门口守着,听说郡主醒了,连忙入内给独孤倾儿看诊。
独孤倾儿昏睡了一夜,又失血过多,此时人就像是一团棉花一样,软棉棉地任由人摆弄。等御医看完,说道:“郡主已无大碍,只是伤口有些深,又失血过多,这些日子要好好休养,切忌不可劳累辛苦。”
说罢,又开了一副药,将方子递与红秀后,才起身告辞。
独孤倾儿看着红秀忙忙碌碌地安排人手给自己熬药,待红秀安排好一切,独孤倾儿才有机会问她皇叔的情况。
她记得当时皇叔朝她奔过来,最后自己昏迷时也是在皇叔的怀里。
皇叔身上有毒,也不知如今的情形如何了。
红秀见郡主都这般模样了,竟然还在担忧淮王殿下,一时心情格外复杂。
“郡主莫要担忧,殿下已然回了自己的帐篷,有军医守在那边,料也无妨。对了郡主,在郡主昏迷期间,八皇子来探望过数次,只是郡主尚在昏迷之中,他只稍做停留便离开了。走时还交待奴婢,说郡主若是醒了,便立刻通知他。郡主,可要通知八皇子殿下?”
此时独孤倾儿最不愿意听见的,便是“八皇子殿下”这几个字了。
若非是他,自己又何需躺在这里?
“不必。”说起此人,独孤倾儿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她躺了片刻,待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便让红秀扶着自己坐起来,道:“你去妆奁里,把药匣拿过来。”
红秀依言,将药匣捧过来。
独孤倾儿让她打开,将蓝色瓶子里的药倒出来两料喂自己服下,又让她将红色瓶子里的药粉给自己换上。
独孤倾儿对自己的能耐十分了解,早在出发之前,便备下各种伤药。
比起御医的药来,独孤倾儿的药药性更佳。
换好药,独孤倾儿强自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去。
红秀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独孤倾儿,急道:“郡主身上伤还未好,这是要去哪儿?若是有事吩咐奴婢就是了,郡主何必亲自去?”
独孤倾儿摇头,皇叔中毒之事知道之人极少,就连皇上都不知道。
她若想知道实情,只能自己过去。
“莫要废话了,我刚服了药,不会有事,你现在扶着我去皇叔的营帐,我担心皇叔的伤,若不亲自瞧一眼断然不能放心。”独孤倾儿迈开步子,往帐篷入口走去。
红秀劝不住,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独孤倾儿往外走。
往日里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的地方,此时独孤倾儿生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到。
她站在夙煜铖的帐篷外,看着面前这栋平平无奇的帐篷,眸子微微眯起。这座帐篷看似与旁的帐篷无异,但莫名给她一种紧绷感,在这座帐篷内部,似乎有一根弦正被紧紧地绷着,稍稍一碰就会断。
皇叔应当出事了。
独孤倾儿脸色一肃,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凝重。
她站在门口没再继续往里走,而是对把守在门口的侍卫道:“烦请通报,独孤倾儿来访。”
侍卫看了她一眼,道了声“稍候”,转身折进帐篷里,不过数息,夙煜铖的贴身侍卫便迎了出来。此人脚步略显匆忙,毫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急切,在看到独孤倾儿时又变成了激动。
不过紧接着眉头便拧了起来。
“郡主快快进来,郡主的伤可好些了?”此人将独孤倾儿迎入帐篷中。
独孤倾儿摇了摇头,道了声“无碍”,旋即问道:“皇叔呢,本郡主听红秀说之前亏得皇叔将我及时送回,不然本郡主性命堪忧,故此特意前来道谢。”
侍卫知道独孤倾儿此言表面是说道谢,实则是在问殿下的情况。
他目光飞速扫过红秀,然后看着独孤倾儿不语。
独孤倾儿寻了个借口将红秀支了出去,道:“现在可能说了?”
侍卫见此,扑通一声朝着独孤倾儿跪下来,压低了声音急切道:“郡主,属下知郡主如今身负重伤,但我家殿下此时命悬一线,求郡主施以援手,救我家殿下性命。只要郡主能够救得殿下性命,属下愿意以命相报。”
独孤倾儿之前本只是猜测,侍卫如今这番话倒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皇叔果然出了事。
夙宸烨,若是皇叔有事,本郡主定不饶你!
“速速带我入内。”独孤倾儿顾不自身伤势严重,跟着侍卫入了内室。
刚踏入内室,一股沉闷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独孤倾儿脚步微顿,目光扫过内室。整个内室加上她与刚才带她入内的侍卫,拢共只有五人,其中一人是夙煜铖的贴身侍卫之一,另外一个青衫青年,想必就是红秀所说的那个军医了。
独孤倾儿早便听闻夙煜铖的军中有一名神医,冶病疗伤堪称华佗在世。令她惋惜的是,无论是这世还是前世,她都不曾见过这人,直至今日,方才见到。
而内室里压抑的气息,便是自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一股即沉重又危险的气息。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军医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独孤倾儿时眉头一沉,低低喝了声:“胡闹!郡主身身上有伤,怎么能随意下床走动,也不怕伤势加重,白白废了殿下一番心血?”
到底是关心自己,话虽不好听,独孤倾儿也不曾冷脸。
她道了声“无事”径直走到床边,看了眼床上牙关紧咬,满面痛苦的男人,拧眉道:“之前我留下后药丸可还有?”
说起药丸时,军医的眸光一亮。
他上下打量了独孤倾儿一眼,急问道:“那药丸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侍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药丸早在昨夜里便用完了今日清晨开始,殿下便是在硬杠了。”若非如此,他们又何需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