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沉沉浮浮地死着独孤倾儿,盯了良久,然后咬咬牙转身走了。
他一走,牢头等人立刻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腰瞬间弯了下去,像极了熟透的大虾,卑躬屈膝地站在独孤倾儿面前,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谄媚。
“这、郡主,郡主请恕罪。”牢头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其他几个狱卒也吓得浑身直哆嗦。
独孤倾儿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转头就成了狗。
“起来,别在本郡主面前碍眼。”独孤倾儿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性子也懒得再收敛,她轻蔑地暼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吩咐道,“我问你,刚才进来这人是谁?”
牢头闻言,脸色变得有些为难。
“说埃”独孤倾儿见人不说话,脸色一沉,呵道,“还要本郡主求你不成?”
“不敢不敢不敢。”牢头连忙摇头,然后苦着脸道,“不是小的不跟郡主说,而是此人一来便告诉小的,说他是淮王殿下派来的。而之前皇上有旨,说由淮王主审此案,小的想着应当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冒充吧?然后就、就将人放进来了。”
越说到后面,那人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独孤倾儿一眼,然后飞速地又将目光收回。
独孤倾儿听完,脸直接黑了。
“所以你连对方是否有手令,是否确实是淮王派来的人都不曾核实,就将人放进来了?”
牢头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他低着头半个字都不敢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独孤倾儿气得脑袋疼。
“得了得了,立刻派人前往淮王府,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淮王殿下,如若不然,本郡主就将今日之事上报皇上,你看皇上不杀你的头。”独孤倾儿怕这人阳奉阴违,故意说了几句话来恐吓牢头。
牢头果然被吓住,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就准备去通知夙煜铖。
走到一半时,牢头又退回来,试探地问:“郡主您这身份住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小的给您换个好点的单间?”
这还真把她当成在这里长住了是吧?
独孤倾儿黑着脸回头就道:“办你的事去,办好了本郡主自然有赏,办不好本郡主要你脑袋。至于其他的,少花些有的没有的心思。”
那个牢头吓得脸色一白,连连道是扭头就跑。
牢头一走,大牢里瞬间一片安静。
独孤倾儿回过头来,只见本就拥挤的大牢里突兀地多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以她为中心,半径一米之内绝无第二个人。
独孤倾儿无奈道:“怕什么,本郡主又不会吃人。”
吃人是不会,但她到底是女子,而且之前他们可听了不少郡主的“英雄事迹”,此时突兀地知道这个平日里跟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沈贤弟其实是他们打心眼儿里鄙视的独孤郡主,这反差也够他们一时接受不了的。
唯一淡定的就只剩下张易了。
他拱手道:“今日多亏了郡主,不然我们这群人就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了。”
张易一开口,牢房里的气氛瞬间活了起来。
“正是,那人来时我们还真以为是淮王派人来了,不想竟然是假冒的。”
“幸亏郡主将人拦住了,不然我们今日只怕……”众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感叹完自己,许阳问道:“可是郡主,我记得大雍有规定,女子不可参与科举。”
他说得委婉,实际就是想知道独孤倾儿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要如何善后。
众人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独孤倾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本郡主进来也是为了这次科举舞弊案,只要此事查清,想必皇上也不会心狠手辣的。”
“对了,你们都过来,我问你们一些事情。”独孤倾儿找了个角落坐下,将一众人等都招呼过来,询问着他们知道不知道什么线索。
只要找到线索,科举舞弊案便能够顺利了结,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也可以被放出去,然后继续参与科举了。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齐齐围到独孤倾儿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就在独孤倾儿还在试图从众学子口中探寻得一丝半点消息时,那个假冒淮王手下的人已然火急火燎地在府色的掩护下,快速潜入一座院子。
“殿下,失败了。”男人潜入书房,单膝跪下。
在男人面前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玉色锦袍,单手执书正看着的青年。
青年闻声抬头,一张与夙煜铖有两三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书后,赫然正是刚刚回京的夙宸烨:“你说失败了?”
“是。”男人头垂得更低了,他道,“属下也没料到,属下只是随便挑了一间牢房,竟然在里面遇到了独孤郡主。”
“你说你遇到了独孤倾儿?”夙宸烨将书放下,起身绕过书桌走到男人面前,沉眉问道,“独孤倾儿不是在府中好好地呆着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你与本殿下说清楚。”
男人将方才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然后低着头等着夙宸烨的处置。
夙宸烨听完,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前几日还未回京时便收到了风声,说此次科举可能要出大事,故此他特意加快速度将淮北的事情处理完毕就回了京。他本想拿下此案的主审一位,待破了案自然会在皇上面前大大地露一回脸。
不想不等他进京,主审一职就被夙煜铖拿到手了。
既然夙煜铖想在皇上面前露脸,他怎么能不帮衬一把?
故此他特意挑着今夜淮王将将拿到主审权还未曾来得及提审学子们的机会,着人进去将人带出来几个。只要这几个人死了,那夙煜铖必定脱不了干系。
至于他?
他早就想好了善后的法子。
只是不曾想这里面突然冒出个独孤倾儿来,凭白坏了他的好事。
“啧!这个独孤倾儿,怎么就跑到大牢里去了?而且她竟然敢假名参与科举,她不要命了吗?”夙宸烨很想不通,不明白独孤倾儿怎么这么找死的。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夙宸烨想着想着,忽然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他收敛起脸上的狰狞,伸手将男人扶了起来,道:“罢了,此事怨不得你,本殿下也不曾料到独孤倾儿会搅和起来。起来吧。”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但依旧顺着夙宸烨的动作起身。
夙宸烨道:“今夜之事辛苦你了,但你已经在独孤倾儿面前暴露,所以你今夜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京城,无本殿下召唤不得入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