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冷哼一声道:“杨制使,有句俗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你可曾听过,今天咱们不妨一起听一听玉碎的的声响。”
杨志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尉1
高俅不听他解释,将手一松。
那吊环玉瓶登时掉落在地上,咔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杨志看玉瓶要掉,连忙扑过去接,但到手的只有满地的碎片。
“不,太尉,小人忠心耿耿啊太尉1
高俅又拿起另一支玉瓶,飞掷出去,摔碎在了门槛上。
“杨志呀杨志,十位制使押运花石纲,九个都能按时交差,偏偏你一个遇到了风浪。丢了花石纲不来请罪,反而畏罪潜逃,许多时捉拿不着。就因为你一个,耽误了御花园的修建日期,别说你一个小小制使,连本太尉也要跟着受挂落,你哪来的脸面向我求回原职。”
高俅喝道:“来人啊1
外面执勤的武士应声而进:“太尉有何吩咐。”
“给我把他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众人称是,将杨志从地上托起来,架着往外走。
杨志知道了自己复职无望,也不反抗,只是掩面痛哭,直到大牢。
王制使听说了杨志被高太尉压入了大牢,心中焦急万分。
他找到了几个制使朋友,可他们都不愿意再插手了。
没有办法,王制使在第二天带着酒肉,买通了看守,进牢里去看望杨志。
此刻青面兽正在草席上躺着,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走。
“陆阳他们想留我在鱼行一起做事,本来也不错。但我杨志将门出身,不敢辱没祖上名声,只望在边关一刀一枪拼出一个名堂来,搏个封妻荫子,为祖宗争口气。没想到又吃了官司,进了大牢。高太尉你也太狠了,不帮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我关在牢里。要是脸上刺了印,该如何是好。”
他正烦躁之时,却听得外面有开锁的声音。
“只有一刻钟时间,别让我们为难埃”
王制使道:“不会的,我一定尽快出来。”
杨志听出了朋友的声音,连忙翻身坐起。
只见王制使手里提着酒肉,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王制使,你怎么来了?”
王制使到桌子旁边,将东西放下。
接着叹了口气道:“我来看看你,倒是还费了不少周折。他们都不愿意在插手了,你多多见谅吧。”
杨志在殿帅司有七个朋友,真到了****,靠得住的竞只有一个。
杨志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走门子都能走通,偏偏是我落得如此田地。”
王制使那天担心杨志,上班时间借故到高俅堂外偷听。
他一听就明白自己这个朋友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
太实在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一则不该明言礼物是送给高俅的。若是让王制使去讲,他便会说自己一介粗人,不懂珍奇宝物,些许小玩意,不敢搏太尉雅兴,只是聊表孝敬之心。
二则不该实说花费了多少银两。而应该说此物价值与我给太尉带来的麻烦相比,不足万一。杨志死有余辜,但惜太尉爱才之名。小人斗胆请太尉斡旋,从轻发落。接着就是表忠心,怎么肉麻怎么说。
三则高俅数落他的罪责,他不该解释。解释就是觉得自己没错,那你杨志没错,难道错是高太尉的?是道君皇帝的?高俅觉得杨志就是在推卸责任,求人办事万万不能扮苦脸。要么卖惨陪哭,要么吹嘘陪笑。
杨志几乎是把官场交往的大坑给踩了一边。
这样做纵然低三下四,纵然颜面尽失,但是总比现在身陷囹圄要强。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真有官复原职的机会。
但是世间没有如果,杨志已经进来了。
这种事,说是说不好的,得人亲自去碰壁,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圆滑了。
王制使道:“高太尉喜怒无常,意思难以揣摩,尤其是高衙内被阉之后。兴许他那会心情正不好,却让你给撞上了。”
杨志叹息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王制使见杨志此般,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那些同僚们。
“自从林教头之后,殿帅司又去了四位同僚。刘宇、张婕、鲍中还有半个月前被抓进去的徐宁。高太尉这么弄,现在殿帅司人人自危,这次是你,下一次说不定就是我了。这种世道,想安安分分的生活都难埃他们几个也是听说你有官司在身,怕来看你的事情被太尉知道了,又生出什么事端来,都不敢来了。”
杨志饮了一杯醉仙游。
“我不怪他们,现在自保也无可厚非。”
两人正在交谈,外面的牢子却拍门叫道:“快点,快点,时间到了。”
王制使看了一眼面色困苦的杨志道:“杨兄保重吧,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杨志却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王制使的衣袖。
“王制使,我现在这个情况,只能靠你了。求你使点钱赎我出去,拜托了1
王制使把脸扭向一边,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赎杨志出来要花的钱太多了,他家境虽然还算是不错,那也就是比起普通人而言。
让他骤然拿出一千贯来,他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杨志知道王制使的难处,于是道:“王兄,我有钱,我的钱都在客栈里,你随便使。只要能救我出去,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拜托了1
王制使看着朋友恳切的诉求,不忍再拒绝。
“我尽力而为吧。”
“拜托了,拜托了1
杨志目送着王制使离开,颓废的坐回道了床上。
这次算是勉强保住了杨家的脸面,让杨家的嫡孙不至于变成囚犯。
但也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连祖产都卖光了。
就算他现在到地下,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第二天下午,小牢子打开了牢门。
“你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