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挤进屋,原本就不大的小屋显得更加狭小了。众人抬头看了商宁一眼,商宁抱着柱子不敢松手,欧阳苦也不把她弄下来,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一脸幸灾乐祸。
“去祠堂吧,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开始的。”商宁道。
众人了然,点了黑衣人的穴道,压着他去了旁边的祠堂。
“诶诶诶,别,别都走了啊,我我还在上面呢,把我弄下来啊,喂喂喂1
最终还是百里尘不忍心,扔了根绳子,看着商宁狼狈地从梁上手脚并用地滑了下来。
“主……小姐,您太重了,我实在没法把您报下来,还请小姐见谅。”商宁嘟着嘴,看着拼命忍住笑意的百里尘,又瞪了一眼在一旁不停讨饶却难掩嘴角翘起的燕若回,拍了拍身上的灰,还动手给自己拖了张椅子,气鼓鼓地朝祠堂走去。
祠堂里,黑衣人跪在中间,众人围在四周,俨然一副审讯的架势。商宁拖着椅子,后面跟着百里尘和燕若回,见此找了个空地把椅子一放,便坐下了。
欧阳苦瞧了她一眼,示意她开始。毕竟这事儿基本上都是她发现的。商宁摆摆手,“不急,再等一会儿,人没到齐呢。”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一个,正是被打昏的王燕。
一旁的金豹见了冲过去想要抢人,却被人一个掌风拂到了一边。见此,商宁朝燕若回使了个眼色,燕若回找了个椅子,帮着把王燕放在了椅子上。
“行了,人到齐了。”商宁朝来人招招手。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轻巧地越过前面的三人,燕子一般扑到商宁身上,可不就是多日未见的梅小妹么。商宁揉了揉梅小妹的头发,还好没什么事儿,不然自己可真是罪过了。
“咳咳。”一旁的文松咳嗽了两声,梅小妹一个激灵站起身,慢慢蹭到了松、竹二人身边,讨好地笑着,“大师兄,二师兄。”文松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方诸则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另外三人,其中一个是梅初白,他慢吞吞地走过来,先朝商宁点点头,随后一点也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走到梅小妹身边,顺手把她刚才被商宁和方诸揉乱的头发理了理,梅小妹像只猫儿一样在他手上蹭了蹭。
另一个则是方才抗人的沈玉竹,在和百里寻一起找回梅小妹之后,他便随着一起来了铁狮镖局,结果被使唤着出了苦力。他幽怨地看了看梅大,他是大师兄不可能当苦力,又看了看梅小妹,女孩子算了,再看了看后面的那位……他打了个寒颤,还是自己当苦力吧……
走在最后的男子,身着黑袍,身材高大,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径直走向商宁旁边。燕若回和百里尘见之,立刻警觉起来,那人也不在意,越过三人,靠在了商宁背后的柱子旁。
“行了,人齐了。”欧阳苦看向商宁道。在场人中,傲剑山庄、岩谷殿、霍家庄的人只见自是相熟,不必介绍,至于金狮帮和铁狮镖局的人,看到进来的人均是气度不凡,也心知来者均是贵人,这三派的人比金狮帮和铁狮镖局更有威严,而作为少庄主的欧阳苦则比文松和梅大这两位“首席弟子”的身份更高一筹,于是这嘲审讯”便以欧阳为主导,徐徐展开。
“诸位不都亲眼见到了么?还需我多说什么呢?”商宁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跪着的黑衣人面前,缓缓说道,“要不,您自己说?忠叔?”
“商姑娘说笑了,”王忠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夫只是过去看看商姑娘的情况,并无他意。”
商宁冷笑一声,没劲,都抓现行了,还叽叽歪歪的。
“你手上老茧的位置说明你是个用暗器的好手,虽然比不上梅大那般出神入化,但对付几个小人物还是绰绰有余的,功夫高强的话,若是对方毫无警觉或者距离近一点,你的本事也是可以致其死地的。所以傲剑山庄的那个弟子和程怀是你杀的。”
“姑娘可有证据?”王忠问。
商宁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走到王燕旁边,让一旁的沈玉竹解了她的昏睡穴。
“燕姐姐。”王燕悠悠转醒,她环视四周,又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王忠,心里自是明白大半,“这,这是怎么回事。”
“哦,燕姐姐不是看到了么。”商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转头对沈玉竹说,“沈兄,不如你告诉大家,你们是怎么带回燕姐姐的?”
“事情是这样的,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从雾林找到初墨后,便一路往镖局赶,这一路上……”
“停。”商宁掏掏耳朵,指了指梅初白,“你说。”
“我们守在赵雄尸体附近,见有人毁尸,就点了穴带过来了。”梅初白道。一旁的梅初墨点头如捣蒜。
“我……我只是想再见见赵二哥而已,小商你是知道的,我跟你说了……”王燕抓住商宁的袖子辩解道,“这几个人来路不明,这梅初白嫌疑还未洗清,他说的话,怎能相信?”这话是看着商宁说的,实际更是对在场其它人说的。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你毁掉尸体之后再把你弄过来?”商宁看白痴一样地看着王燕,“你不动手,我哪来的证据呢?”
“我……我只是……”
“哦,你毁的是个假的,”商宁把袖子扯出来,继续说道,“不过也正好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毁了尸体。”
她朝百里尘使了个眼色,百里尘便带着燕若回,朝沈玉竹勾了勾手,沈玉竹认命地跟了上去,不一会,三个人便抬着赵雄的尸身回到了祠堂。“赵二哥的尸身我一直藏在镖局。”她说着,半跪下来,说了声“赵二哥得罪了”,随后朝百里尘招招手,“小尘儿,剖开看看吧。”
百里尘取出一早准备好的工具,掀开白布,准备解剖……
“燕姐姐……”商宁挡了一下百里尘,“你可想清楚,一会儿东西取出来了,你可就不能抵赖了。”
见王燕不出声,她又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咱们都清楚,你不过垂死挣扎而已,我与赵二哥虽不过数月交情,但深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为他的情义担当所折服,更不忍看他死后还遭受这等对待。燕姐姐你与他之间的情谊比我只多不少,更何况,你应当知道赵二哥对你……是不一样的,毕竟为了你,他……”商宁顿了顿,苦笑一声,“他曾欲对我,痛下杀手。”
看众人诧异的神情,商宁耸耸肩,“之前局势不明,我苦于无计可施,便大张旗鼓地四处打探消息、四处找线索,并且把我查到的所有消息分批让所有人知道。果然,”商宁顿了顿,“一天晚上,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你可有伤到?”燕若回闻之,有些不淡定了,急忙问道。
“无事。”商宁摇摇头,有凌澈这个武林高手在自然不会有事。她一边想着,眼睛飘到了那个一直靠在柱子上的蒙面男子。男子见商宁瞧了过来,咧嘴冲她笑了笑。
就知道。商宁心想,虽然没见过凌澈的真面目,但他一进门,商宁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他。
“那日有人刺杀我,幸得……梅少侠相救才幸免于难,而那天,我正好查到一些事。”商宁看了看王燕,“燕姐姐之前有几段婚约,而婚约者正是死掉的徐、赵二位公子。”
明明是后来才知道的,这小丫头不老实,瞎编谎话唬人呢。凌澈抱着手在一旁,听着商宁的话,无奈地摇摇头。
“赵大哥跟我说过,燕姐姐你承受的压力和苦楚,赵大哥虽然死了,但我猜想他定是不希望,这些事情毁掉你……”
“够了。”王燕闭了闭眼,“我知道二师兄对我的情谊,只可惜我始终无法回应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说罢,王燕呜呜地哭起来,“他定是不希望我的名声因徐、赵两家的事情而毁,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她顿了顿,猛地抬起头,“难道……难道……那徐家和赵家的公子,也是二师兄所杀?”
商宁看着王燕。没错,无论是王忠也好,王燕也罢,她一点证据也没有,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猜测。她之所以拦住百里尘是不能肯定赵雄身上是否真的有不利于王燕的证据,她以为王燕是个重情义之人,一番动之以情应该会让她主动承认杀人的罪过。可看王燕的模样……与她的想法大相径庭。
按照商宁的推测,徐、赵两家公子恐怕是被王燕直接或间接地杀死。赵雄那时候还在外走镖,不可能回来杀人。而且从一开始说王虎鬼魂杀人,伤口是偃月刀所为,都是王燕的一面之词,按照凌澈的说法,那把偃月刀有问题,根本就无法达到当年王虎砍人的效果,再结合她探听的消息,恐怕是心高气傲的王燕无法忍受被羞辱,所以杀掉了这二人。那赵雄又是为何被杀掉呢?从看到赵雄之死时,王燕的表情、行为到偷偷摸摸地想要毁尸来看,杀人的定是王燕不错,但具体为什么……求爱不成?威胁不成?赵雄一心为着王燕,断不会做那威胁之事,以他们的关系求爱不成也犯不着杀人……
一时间商宁陷入僵局,剖也不是,不剖也不是……
“那刀不错。”这时,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凌澈突然开口,“早就听闻当年金狮帮主金虎凭着一把偃月刀独步天下,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他说着悠悠地走过去,“不介意我瞧瞧吧。”他看了看现场,镖局负责的一个跪着一个躺着一个有气无力地坐着,最后只能把脸转向一脸阴晴不定的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