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杜护驾有功,又被封赏,那些空缺了的官员位置大多被纳兰杜的人填上了。如今纳兰杜的权力的确是更上一层楼了。</p>
纳兰纭本便与褚漾不对付,褚恒死了,她自然不会让褚漾好过。</p>
见顾云斜如此明晰,江晏栖的眼微凝,嗓音淡淡,“主上明知纳兰纭会做什么,却如此放纵她,难道当真如他们所言,主上一直是偏爱纳兰纭的?”</p>
见江晏栖如此模样,顾云斜不由轻笑了一声,红梅点雪的眼微挑,“本君若偏爱她,你焉有命在?”</p>
江晏栖望着殿内那点染了梅花的屏风,清沉的嗓音自落日黄沙畔流下,“褚漾是褚参政唯一的女儿,主上是要任由纳兰纭磋磨她?”</p>
顾云斜闻言,却是轻嗤了一声。他蓦然站起身来,玄色的鹤氅落下一片阴影。那低沉的嗓音凝绝在了冰泉中,“楼昭、花暖、褚漾……你总是想每一个人都好,可这是幕安,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人有人性,也没有人会在意蝼蚁的生死。”</p>
倘若她江晏栖不得他庇佑,也早该横尸在这幕安苦地了。</p>
他顾云斜早就双手染满了鲜血,他早就是一个刽子手了。便是拜佛终余年,这佛也洗不清他身上的劣迹斑斑。</p>
江晏栖见此却是平静的一笑,淡淡的,似月色稍纵即逝,“主上若没有人性,又怎会顾惜念安?”</p>
“正如褚参政所言,主上只是被苦难深重的山压住了,念安理解主上,也更希望主上能拨云见雾——念安始终相信一句话,自向明月,终见青山。”</p>
“自向明月,终见青山……”顾云斜凝着女子温和缱绻的眉,女子身上那番清骨明月像是终于也照在了他身上,他细嚼着这句话,脑海中不由响起一道贯穿了白琼风雪的话。</p>
——“山虽有千壑,却可触明月。风雪纵凌澌,亦能登仲秋。”</p>
——“师弟,只要你回头,白琼山的风雪永远热烈等候。”</p>
顾云斜不由摩挲了腕间的佛珠,他冷沉的嗓音像沁透了白琼风雪的寒,“也曾有人如此对本君说过。可惜那时没有回头,如今,也回不了头。”</p>
说罢,顾云斜转身迈步离开了,“你既喜欢褚漾,那便留着。”</p>
……</p>
“念安姑娘。”</p>
褚漾淡淡垂眉,比及那日祈雨舞祭,整个人已萧条了不少,面色更是苍白昏暗。</p>
江晏栖见她此般模样,也猜到了,“这些日,你恐怕不好过。”</p>
褚漾眉色间溢开淡淡郁色,像飘摇在细雨中的海棠,伶仃无依,“父亲早有那日打算,不论这些日好过与否,左右是褚漾早有料想的。”</p>
江晏栖颔首,“褚小姐既有此心性,倒是念安多虑了——只今后有何打算?”</p>
褚漾只是淡淡一笑,在绵绵阴雨中置以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然,“褚漾来时,遇见了肖太医,他说姑娘那些药方对百姓应大有裨益。父亲一生清廉爱民,何曾摧眉。他既至死都在牵挂着幕安子民,如果可以,褚漾愿意随那些医师去幕安各地推行医理。”</p>
“褚小姐懂得医理?”</p>
“略懂一二,有姑娘的药方,应该也足够了。”</p>
江晏栖轻叹一声,“幕安霍乱,去各地是苦事。”</p>
褚漾只是淡淡一笑,“或许也没有留在幕安被纳兰纭磋磨苦。”</p>
“既如此,我会同主上提起此事。褚小姐,一路顺风。”</p>
眼看着褚漾不卑不亢的身影走出殿门,江晏栖望着那迎门的风雪,清浅的喟叹弥散在冷风中。</p>
这个世道,女子之坚韧,比及白衣卿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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