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相府的时候，明明是平时熊二这样的纨绔子没可能受邀进来的高门槛地儿，如今瞧着，总有一种进了贼窝似的感觉。</p>

熊二摸到秦流西面前，面露踌躇和不安，嗫嚅着嘴问道：“少观主，我是不是给你招麻烦了？”</p>

他一门心思觉得蔺老夫人是个好人，不该就这么死了，这才主动替她跟秦流西结个善缘，自己好心，可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们几人像是被蔺家挟持了当人质一样的感觉，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对，自己仗着亲近，胁迫秦流西去救人，怕是好心办了坏事。</p>

万一这蔺家老夫人真没那个命，死在了救治途中，这帐算谁的？</p>

他和小四是一个，最重要的还是秦流西。</p>

不是不信她，但她只是医者，而非神仙，也有救不了的人，她也说过，救不了老病，所以，真要是倒霉碰上了那万一呢，自己岂不是害了她？</p>

熊二越想越是心虚愧疚，也很是懊恼，自己太过莽撞了些。</p>

在他身边的景小四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人总要长大的，他自己想明白才好，若是一直如此性子，总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p>

秦流西看熊二面露惶恐不安，还有那不加掩饰的懊恼，便笑了，道：“没有人可以胁迫我做任何事，包括治病救人，我若不想做的，哪怕是最厉害的那位，也不可能让我做，而我做了，就代表着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你不必内疚。”</p>

熊二愣住。</p>

“不过你知道自己莽撞了就好，此后遇事多想一下，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一看，才去决定做与否。小事莽撞无伤大雅，但要是大事上莽撞，那你会害死许多人。”秦流西道：“别让你的赤子之心有一天给你都带来麻烦，凡事三思而后行。”</p>

“我知道了。”</p>

秦流西又道：“放心吧，不过是相爷不敢赌，才把我们请来，不会做什么的。此人刚正，身负功德，他是个真正能做实事的好官，哪怕行事可能有点激进和惹人诟病，但不可否认，他是个能为民请命的好官。”</p>

蔺相来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奇怪，却是咳了一声，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家母已经安置好了，太医也已经来了。”</p>

“那就走吧。”秦流西很干脆地起身。</p>

滕昭跟着她，拿起了药箱。</p>

蔺相看了滕昭好几眼，这孩子瞧着总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p>

滕昭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避开管事要上来帮忙拿药箱的手：“不必。”</p>

沉默寡言，一看就是不讨喜的孩子，就是身上收拾得过分整齐，板板正正的。</p>

蔺相越看越觉得熟悉，道：“这小道童似是在哪见过？”</p>

老实如秦流西眼皮都不抬：“嗯，滕天翰的长子，如今是我的徒儿了。”</p>

“哦。”什么？</p>

蔺相脚步一顿，细细看向滕昭，是了，这不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大理寺少卿么？</p>

去年滕天翰办了桩贪污官银的案子，做得特别漂亮，已是记下了政绩，今年过年吧，又娶了新妇，听夫人说那新妇好像也传出了好消息，挺春风得意的了。</p>

可这，长子给道家做徒儿了？</p>

滕天翰的心可真大。</p>

蔺相感叹：“滕大人竟也舍得。”</p>

滕天翰：说出来都是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