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p>

顾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注意力却没有放在电视上。</p>

沙发上放着几件衣服。</p>

夏小满从电视里钻出来的时候，他眼神动都没动。</p>

“你在想什么？”</p>

“我在想之前劝你转生，有点可笑。”顾诚收回目光，看向这个女孩。</p>

真的太可笑了。</p>

“知道就好。”夏小满不在乎地道：“你打了莉莉丝一顿？”</p>

“这你都知道？”</p>

“我听见她在和黑山一起偷偷骂你。”</p>

“……”</p>

“迁怒。”夏小满笑了，眉眼微微眯起，“老顾, 你迁怒别人了。”</p>

顾诚没说话。</p>

“长生不老，也不是没有情绪嘛。”夏小满继续说，“你心里没有那么平静，见过很多生离死别，但那都是别人的故事，你是一个旁观者, 朋友有朋友的人生，属于你的人生, 只有孤独。”</p>

“现在, 我分享了你的孤独，我的孤独不久后就会结束，你的还要继续。”夏小满背着手踮了踮脚。</p>

是同情吗？</p>

还是感同身受？</p>

长与短，殊途同归。</p>

顾诚抬眼看着她。</p>

“我找到过你一次，看见你了，你又走了。”夏小满话头一转，说起往事。</p>

“什么时候？”</p>

“08年，在沙南。”</p>

“那个时候啊……”</p>

被她一提，顾诚回忆起来，“那时候我们是要去湘安，但是人太多了, 那些人都赶着春节回家, 又赶上大雪运力不足, 我们就提前下车留了几天。”</p>

沙南并不是他们那次的目的地，也不是周小天师徒两个的目的地。</p>

但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他们都在那里下车了。</p>

夏小满侧头看看窗外, 说不出什么滋味。</p>

尽管隔着山水，从未相逢, 但是他们过着一样的生活，做着几乎相同的事。</p>

“幸好没有抓到你。”</p>

“为什么幸好？”</p>

“那时候抓到你的话，你是不是要伪装成你自己的孙子？”</p>

“……”</p>

顾诚明白她的意思了，如果那一次抓到的话，她不会有这么深的执念。</p>

被谎言欺骗一下，知道王爱民去别的地方成家，有了孩子，可能，后面这十几年她会安稳下来，死后也不会有什么遗憾，有可能直接转生了。其实后面那些年她找的只是一个答案，给自己这一生一个交代。</p>

她活着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王爱民的，这世界上只有鬼能找到。</p>

因为只有死去的人能听到这个长生者的实话。</p>

在他抛弃王爱民的身份后，没有人能够找到他，最多找到‘王爱民的儿子’，或者‘孙子’，王爱民这个身份在他决定改名的时候就相当于死了。</p>

本就是个假名字, 又如何能找到呢？</p>

顾诚叹了口气，“还是被你找到了。”</p>

代价是她本来就不长的生命，普通人几十年的一生。</p>

“差点又错过。”</p>

“你应该找个人, 过平静的生活。”</p>

“找了，没找到。”</p>

“我是说，过正常的生活，养育一个孩子。”</p>

“养了，你都见过了。”</p>

夏小满指指周小天店铺的方向。</p>

“也是你收养的？”</p>

“被她父母扔在垃圾堆旁，那时候我想着，要是你遇到了，你肯定会把她带回家，于是我就把她带回去了。”</p>

“养大不容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