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府中并无外客,明照堂里仅有大夫人一人。”</p>
“从溪荷院到明照堂一路要穿过一个花园,两个抄手游廊。这一路婢子来回走了三遍,一切照旧,并无可疑之人逗留。”</p>
“花园里的花与昨日一样,并未出现奇花异草。草丛清扫两遍,沿途已洒驱蛇虫粉。”</p>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尚好,无阴雨之象。”</p>
四个青衣婢子依次禀报。</p>
镜台前坐着的少女静静听着,排除遇害的一百种可能,确保一切如常。</p>
沉思三遍后,朱唇轻启:</p>
“出行吧,去向母亲请安。”</p>
婢子们撩起一层层织锦珠帘,宁婉音站起身,走了出来。</p>
她身着一袭鹅黄色蜀绣束腰花间裙,身姿窈窕,款步而行,一举一动皆是无可挑剔的优雅端庄。</p>
生着一张精致的俏脸,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p>
一众奴仆立即摆开出行仪仗。</p>
八个三等粗使婆子在前方开路,四个二等丫鬟近处守着宁婉音,大丫鬟莲蕊拿着披风,紧跟其后。</p>
另有四个丫鬟八个婆子留守闺阁。</p>
寿安伯府的嫡长女宁婉音,娇贵难伺候,在府中是出了名的。</p>
每一次出门,不过是从她自个的院子走一刻钟去给母亲请安,那排场也是前呼后拥格外浩荡。</p>
但对宁婉音来说,这都是很有必要的防范手段。</p>
花园里多出一株毒花,草丛里多出一条毒蛇,转角撞到的外男,都能让一个闺阁女子,毁于一旦。</p>
若不谨慎一些,岂能长命百岁?</p>
一路顺利抵达明照堂。</p>
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的贵妇人,眉间难掩患得患失的愁绪。</p>
宁婉音福身行礼,“给母亲请安。”</p>
“快来我身边坐。”程氏冲着她招招手,略略按下心中的忧虑,望着来人挤出一抹笑容:</p>
“还不知今日宫中是什么旨意。”</p>
此次是新君即位后第一次后宫大选。按照大炎朝的规矩,最后一轮殿选,并不会当场公布圣意,而是七日后去入选的府里宣旨。</p>
“你心悦陛下,这三年苦心研习陛下喜好的棋画,费尽功夫。母亲只希望你这一番心思,不要白费才是。”程氏轻叹,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p>
宁婉音并未解释。</p>
心悦?</p>
她只是不想像堂姐那样而已。</p>
堂姐是她族叔之女,嫁给礼部侍郎之子。</p>
这本是一桩十分美满的姻缘。</p>
但礼部侍郎在皇储之争中站错队,在党同伐异之中下狱,全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p>
世族贵女自不可能去那种地方。</p>
堂姐在抄家那日,一死以全名节。</p>
身为勋贵之女,不出意外,宁婉音的将来,也会像她堂姐一样,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p>
她的命,根本不在她自己手中。</p>
她的夫君、她的公婆叔伯,但凡有一个人犯事,她都难逃株连的命运。</p>
宁婉音思来想去,与其赌别人会不会得罪皇帝连累她丧命,不如自己亲自下场。</p>
生死荣辱,至少,在她自己手中。而非窝在后院,不知福祸何时降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