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沉闷的夏雨,雨丝顺着风带来燥热。</p>
永定宫的皇后主子近来不喜饮食,吃下总是要吐,肚中无物就干呕,有些时候更是接近痉挛,陛下不管手头上有多要紧的事,都通通搁下万事紧着皇后娘娘来。</p>
御膳房已经不用担忧陛下每日用什么,而是时时刻刻愁苦着想让皇后娘娘用的多些,他们近日日子不大好过,总是挨关公公的批落。</p>
皇后娘娘并非怀孕,她的身子极其难怀孕,她只是犯了过于严重的苦夏。</p>
一但身子弱下来,各种病就会蜂拥而至,原本只是令人食欲不振的苦夏竟也能严重至此,而药物只能细细的温补着,真是磨人心弦。</p>
“玥玥。”宁如颂唤贺玥,半弯着腰,手托着她的脚踝,替她穿着舒服的绣鞋。</p>
他曾经不解,为何那么多人能为所谓情爱卑躬屈膝,极度的荒唐和荒谬,如今倒是挨到他自己。</p>
原来这种好似卑贱的差事也能做的甘之如饴,没有半分的不喜。</p>
“嗯,陛下。”贺玥应他,她没见过宁如颂如此伏小做低的模样。</p>
可见过了,又觉得不过如此,他的本质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p>
偏执独断的叫人心骇。</p>
她打不精神,伏在宁如颂的怀里,恹恹的垂着眸子,空气闷热的很,她的身子又不能直接用冰鉴,只能将冰鉴放在殿门口,稍稍传来虚无的凉意。</p>
宁如颂替她穿好绣鞋,转而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放在离殿门口近些的榻上,那里摆着些用食。</p>
宁如颂端起一碗清爽不腻的莲子粥,用勺子舀了一口递在她的唇边,低声道,“身体最重要。”</p>
贺玥侧过头,她宁愿饿着也不想用膳,吃了又吐的滋味,委实不好受。</p>
两人僵持不下,宁如颂又递了递,“吃了,晚间我就不逼你用膳了。”</p>
踌躇片刻,贺玥自己从宁如颂手里端起莲子粥,吃了起来,很缓慢,但终究还是吞了下去。</p>
贺玥其实惯来是喜欢吃食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苦夏,以往喜爱的,都成了咽不下去的刑罚。</p>
彼他娘的作孽!</p>
一碗极其小碗的粥,她吃了好久,才放下碗筷,慧青从外头进来,端着熬好的药。</p>
贺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折腾宁如颂,但从不会为难慧青和小碧,她罐破摔的将药盏端起一饮而尽。</p>
“快些好吧。”宁如颂接过空盏递给慧青,叫她退下。</p>
太医给的结论并不容乐观,小病长久定会积攒成不可医治的大病。</p>
他将贺玥接回皇宫,喜上不过一月,便又被吊在悬崖上方,终日惶惶,不知何时才能被救下,得一日心安,或是落下去,死个干脆。</p>
不遂人愿,总是不遂人愿,夜里贺玥胃疼起来,倒在他的身上,细弱的哭着,太痛了,胃里头仿佛有一把刀刃在搅着,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剪碎混杂,她被宁如颂纵起几分迁怒,一个巴掌扇到他的颈侧!</p>
声音清晰可闻,殿内的太医和宫人浑身一震,随后都默默垂下头,皇后娘娘当真恃宠而骄,可是他们已经习惯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放纵。</p>
这一场情长的切磨中,陛下才是不可得的那一个人,才是渐渐被驯服弯腰的那一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