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日暮西沉,望不到尽头的天边被渲染成橙红色。圆月东升,黑与白的交界处在天际撕开了一道裂缝。</p>
校园里的路灯亮起,苏绵绵被不良少年们簇拥着下楼。</p>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身形消瘦,一头黑发,规规矩矩穿上了崭新的校服。</p>
她疑惑地望着谢与淮的背影,惴惴不安。</p>
他找她,真的只是为了让她辅导学业?</p>
最近谢与淮染黑发、穿校服的事情闹得很大,外界猜测他有了心仪的女孩儿。</p>
可谢与淮这样冷血的人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p>
她总觉得,如果一个男性真的爱一个女生到了骨子里,那么面对其他女性的苦难也不会做出践踏的行为。</p>
漠视是人之常情,但没有缘由的辱骂、折辱与欺凌绝对算不上一个正常人。</p>
谢与淮真正爱的或许只有他自己。</p>
少年们跟随着管家上了各家的豪车。</p>
苏绵绵看向独独留在原地的黑发少年,恍然明白送她回家的是谢与淮......</p>
她不自觉吞咽口水,哆嗦着开口:“我,我自己回......”</p>
话音吞没在少年凌厉的眼神中,她跟上他的步伐,坐在迈巴赫的后排。</p>
车里弥漫着古龙香水的味道,她缩在角落,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p>
谢与淮坐在副驾驶,司机是个中年男人。</p>
车内一片寂静。</p>
苏绵绵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去看车外的风景,风景从繁华的都市渐渐变换为破败低矮的楼房。高悬着的心在到达归家的巷口时,终于落地。</p>
她推门下车,犹豫了一秒,还是开口道谢:“谢谢你送我回家。”</p>
少年没回应,苏绵绵再次鞠躬,关紧车门。</p>
天彻底黑了。</p>
灰败的居民楼连月光都不屑于宠爱。</p>
它隐匿在黑暗中,只有破碎的灯光能引领回家的道路。</p>
拐过狭窄的泥巴路,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守在街道入口处。</p>
“是不是绵绵回来啦?”</p>
老人空洞的眼睛对着虚无露出了期盼。</p>
苏绵绵心中一酸,小跑着上前搀扶苏曼。</p>
“奶奶,我回来了。”</p>
布满褶皱的手颤颤巍巍地去摸少女的手,摸完手又去摸脸。</p>
许久,老人终于露出笑颜:“回来就好。”</p>
“奶奶,这次月考我是第一名。班上有同学要我给他辅导数学,所以回家晚了些。辅导一个小时,一千块呢,还是日结的。”</p>
说着,苏绵绵把三千元放在苏曼的掌心中。</p>
三千元不是个小数字,可以是苏曼卖一个月糖饼的利润,也可以是爷孙二人两个月的生活开销。</p>
苏曼攥着钱没说话,牵着少女回了屋子。</p>
桌上炒好了三个菜,盛了两碗饭。</p>
饭菜都凉了,老人端着菜,步履蹒跚去灶台过一遍火。</p>
苏绵绵把剩余的两盘菜一起端过来。</p>
苏曼熟练地翻炒菜,声音沧桑:“绵绵,你和班上的同学相处的怎么样?”</p>
苏绵绵心中一紧。</p>
她望天,天边的圆月高挂,月华柔和。</p>
“挺好的。”</p>
“还有不到一年就考研了,咱们绵绵就可以当硕士了。”</p>
“是的。”</p>
“考上了研究生,就可以去遇见更好的人,更好的风景。”</p>
“嗯。”</p>
“绵绵,有什么事不要憋着,一定要和奶奶说。”</p>
“好。”</p>
苏绵绵一一应下。</p>
窗户被油烟掩埋,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积沉的黑油凝结成块,布满窗台。</p>
学校的事,她不想让奶奶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