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年家里时常莫名出现一个嘴角长痣的女人，从东家女儿说到西家闺女，活像墙角听来别人嘴里的老鸨。</p>

周琢清再寄信出去，这回隔了很久才得到回信。</p>

蒋霞晖问：你要结婚了吗？</p>

结婚？当然不。</p>

女人聒噪，且愚蠢，当然，蒋霞晖勉强没那么聒噪，没那么愚蠢。</p>

他念书念到没有书再能念，后来进了单位，做喜欢的研究，而蒋霞晖，先亡父，后亡母，先后守孝六年，同样未婚。</p>

那时周琢清终于隐约懂了些世俗情感，可写的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变故突生。</p>

他从生成放到小县，没有粮，也没有书，跟牛为伍，与草为伴，瘦得低头能看见自己肋骨，几乎觉得要死在此处。</p>

不知哪来的同样狗都嫌的狼崽子把羊奶扔在棚外，第二天，又扔了点山里的野果子。</p>

周琢清好不容易扒拉进嘴里，他再来的时候就骂:“小兔崽子，放近一点。”</p>

日子就这么过下来，周琢清拼尽方法，给蒋霞晖去了一封信，说的却是生活有变，良人在侧，日后必定儿孙绕膝，不必相见。</p>

后来的那些年，他看过刚来的人寻死，苦熬的人跳河，可他自己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p>

他日复一日地过着，像年少时候那样，不过那时有蒋霞晖在耳边叽叽喳喳，现在却只有一个同样话少的姓谢的狼崽子。</p>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变成了亲口跟蒋霞晖说一句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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