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便让我去吧，等这个冬日过了，我必定将朔州给保住，带着晚音和林照来吃团圆宴。”徐伯徽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p>

徐墨怀点头应允，目光投向一边的苏燕，她还在抄那几句话，倘若前面几张纸上的字还算端正，到后面便越发潦草敷衍，几乎要努力辨认才能看出她写了什么。</p>

徐伯徽好奇地贴近，看到纸上的字下意识念出声：“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阳散辉……”</p>

他不禁笑道：“原来你在抄椒花颂？离新年还有段日子，未免太早了些。”</p>

苏燕没听懂他的意思，却觉着有些耳熟，仿佛在何处听过，皱眉道：“什么椒花颂？”</p>

徐墨怀轻咳一声。“徐伯徽，你该出去了。”</p>

徐伯徽领会了他的意思，弯着眉眼笑出声，摆摆手走出了营帐。</p>

苏燕疑惑地去看徐墨怀，却被他抱到怀里，随后便听到他说：“除夕之前，你要将这段祝词熟记下来，还要会写会背。”</p>

他拈起一张苏燕抄录的椒花颂，嗓音沉而缓，将纸上的字念了出来。</p>

苏燕脑子里的某个几乎要忘记的记忆，似乎突然就被翻找了出来，非但没有变得模糊，反而在这一刻变得更为清晰。</p>

从前在马家村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除夕，第二日清早，屋外下了雪白茫茫一片，他穿着身落拓的寒衣，站在雪地中对她念了一段新年祝词，气息交换间，口中吐出的水汽像是雨后罩住青山的雨雾，让他的眉眼在朦胧下更显英俊深远。</p>

苏燕就是在那一刻，心脏跳得飞快，好似有一股温热的水流顺着心上的缝灌了进去。</p>

此刻她被徐墨怀抱在怀里，听着他念着与从前没有出入的一段话，却只剩下一股悲凉感。</p>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是在想她一个卑贱的农妇，不配听到他念的祝词，还是在心中嘲笑她愚蠢无知，连他在说些什么都听不懂。总归不会是同她一样真心感到欢喜，不会同她一样想着，若是往后年年都能一起便好了。</p>

“为什么？”</p>

徐墨怀听到怀里的人忽然问他。</p>

“就算我背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倘若徐墨怀真的是刻意为之，她便觉着他如今越发可笑了。</p>

徐墨怀掰过她的脸，微低下头吻她，将不想听到的话堵回去。</p>

——</p>

白日里徐墨怀不在营帐里，苏燕常被人监视着，便也没了四处走动的兴致。若不是薛奉说徐墨怀去马场和将军们比试骑射，她一定还会继续在营帐中呆坐着。</p>

她并不为去看徐墨怀，她只是觉着若能瞧见他出丑，那必定是件极有意思的事。这样自负傲慢的一个人，兴许输给了谁就会将他给拖下去砍了。</p>

苏燕走出去没太远，就瞧着寒风中一个女子纤弱的身影。她抱着一件斗篷，白皙的脸颊冻得发红干裂，看到苏燕后眼前立刻一亮。</p>

苏燕快步朝她走过去，说道：“你怎么来了？”</p>

胡姬将斗篷还给她，说道：“我洗过了，他们不让我过去，也不肯替我传话，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你。”</p>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脖颈上也有明显的伤痕。</p>

苏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吃东西了吗？”</p>

胡姬的眼睛是像玉石一样的碧色，直勾勾地看着苏燕，让她忽然有些心软。</p>

“你要给我吃的吗？”她捏着自己的衣角，略显局促地问道。</p>

苏燕点了点头，拉过她。“你跟我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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