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辆商务车, 坐排独座人同样盯着窗外沉默。</p>
陈景深第次来这座城市，很小，很安静, 像他去过不多少遍那条老街。</p>
目光掠过每条路、每间店，他都默默地把脑子里人填进去, 想这六年间他想人有没有经过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遇到过什么人。</p>
住习惯吗。日子开心吗。还打架抽烟吗。想过他吗？</p>
阴雨天，车子被悠长红绿灯截下。陈景深盯着报刊亭看久了，好像窗里又看到那半跪地上举着相机背影。</p>
很瘦了，长了六年，比高时还瘦，脸型都瘦成了尖。依旧总是挂着幅又冷又凶表情，跟客人说也没见有多礼貌，比以前更少，头发留很软很长。</p>
车子重新启，陈景深蜷了下手指，把视线转回车里。</p>
后面热热闹闹聊天。</p>
“我刚才看了下原片, 这摄影师拍真不错，不枉我排了这么久队。我本来还想约他明天去婚礼现场跟拍，但他说他不接这类活儿，唉。”</p>
“我推荐能有错吗？这家店挺网红, 你说要来宁城办婚礼我马上就想到这家店了。”伴娘道, “摄影师也很赏心悦目, 是吧？”</p>
新娘立刻赞同地点头：“可惜有女朋友了。”</p>
“什么？你怎么连这都道？”跟陈景深块儿坐间新郎皱着眉回头问。</p>
“他网店下面评价呀，我之前把店铺分享群里，你没点开看？都说他和店长是对。”</p>
新郎又靠回椅背, 长长地“哦”声，退出了女人群聊。</p>
他整理了下衣襟，转头看向身边人：“深哥，最近公司不忙吗？”</p>
“还好。”陈景深说。</p>
新郎点点头，心想真是神人。他有朋友跟陈景深家公司，上周他见面时，他朋友黑眼圈吓人能直接扛去物园，那真是用血汗赚钱，对方还连连感慨每次和陈景深出门吃饭，别人都以为他是陈景深叔伯。</p>
陈景深两腿随意岔开坐着，新郎瞅了眼，觉挺帅，有样学样地岔了同角度。</p>
“还好你来了，不然年底我都找不着人。”新郎问，“不过你后来怎么又有空了？”</p>
他之前邀请过陈景深回，对方拒绝了，谁想几天后，陈景深忽然又给他打电，接下了伴郎活儿。</p>
“手头项目差不多了，之前积累假连着年假块儿请了。”陈景深轻描淡地答。</p>
“……”</p>
新郎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道：“也、也不用这么多天，我，我这婚礼就办天……”</p>
“道。”陈景深说，“正好来这边有事。”</p>
“这样……”新郎松口气，随口问，“哎，你好不容易休次假，怎么不把你对象也带来块儿玩？”</p>
坐他身后伴娘立刻竖起了耳朵。</p>
陈景深沉默了下说：“他就这里。”</p>
新郎恍然大悟，笑了声，让他明天把人带来。陈景深敷衍地找了借口，这题轻易就被撂了下去。</p>
车里很快又开始聊明天婚礼事，陈景深心不焉地听，拿起手机随便划了几下，又翻到了他前段时间看到朋友圈。</p>
是王潞安发：【啊啊啊年底怎么这么忙！好想去宁城！想打人！！】</p>
章娴静：【这段时间多吃点肉，万去那边挨了打也不至于太疼。】</p>
左宽：【你再忍忍，我他妈还半月放假。】</p>
根弦绷紧时，再细微都能拨出声响。</p>
陈景深以前也不是敏感人，但他看到这条仿佛打哑谜朋友圈时，直觉或许和喻繁有关。</p>
他打开王潞安对框犹豫了很久，突然想起好友前几日发起婚礼邀请，好像就宁城，便打开好友拉他进去讨论组看了眼，正好看见新娘分享摄影工室店铺，还有句“摄影师好帅，长发，脸上还有两颗痣”。</p>
陈景深点进去，带图评价里看到他找了六年人，评价三言两语里，已经是别人男朋友。</p>
雨虽然停了，宁城天空却依旧乌云密布，看起来随时就要轰轰烈烈下第二场。</p>
所以大家到了地方，火急火燎地就开始拍摄。外景局限『性』没那么大了，拍起来速度比棚里快，没多久就拍完了合照，剩下最后新郎新娘单独照片。</p>
陈景深坐遮阳伞下，汪月给他递了瓶矿泉水。</p>
他放下手机接过，说了声谢谢。</p>
“不客气。”汪月随意扫了眼他手机，然后愣，“你也看过这烂片？”</p>
“什么？”</p>
“《夏日、圆月和你》，那部17年模仿热门电影名蹭热度超级烂片，你手机壁纸不是里面场景吗？”汪月笑道，“喻繁跟你壁纸，我身边就你俩上了那烂片当。”</p>
陈景深握着手里水瓶，喉结滚了好几遍，最后有句模糊地：“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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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赶下雨前刻拍完，大家齐刷刷抱着东西往停车区跑。</p>
喻繁撑着伞把汪月送上驾驶座，雨伞面上砸出巨响，他打开副驾驶车门时候没忍住扭头往后车看了眼，那件灰『色』西装已经脚踩上了车。</p>
“干嘛呢？雨都进我宝贝车里了！”汪月喊他。</p>
喻繁回神，飞速地收伞上车。</p>
到了工室，喻繁用纸擦干净黑『色』外套沾上水珠，坐到办公位上开始修今天图。是修了几下就要偏偏脑袋，往门口看眼。</p>
了很久没看见人，汪月从他身边经过，他装不经意地问了句：“他呢？”</p>
“吃饭去了。”汪月随口答。</p>
喻繁点点头，继续埋头修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