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月走后,喻繁又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才低头收东西走。</p>
台风天,街上行行『色』匆匆,喻繁举伞走在群中,像被按下慢动作。</p>
他脑子里还飘着汪月刚才的话。</p>
汪月说他孤独,他自己其什么感觉。刚来这里的时候忙着赚钱、读书,累得喘不气,觉得不跟说话也行。久而久之就懒得社交了,觉得游离在群之外也有坏处。</p>
可现在想想,在章娴静朝他冲来的时候,王潞安左宽加他微信的时候,陈景深出现在取景器里的时候,他确感受到了这几年都有的饱满的、复杂的情绪。</p>
像被埋在土里久久,突然被挖出来,得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p>
他去了常去的烧腊店,老板扫他一眼,习常地朝厨房喊:“一份烧腊——”</p>
“……等等。”喻繁举着伞,面无表情地往摆出来展示的菜品上指,“这、这和这,各要一份。打两碗饭。”</p>
老板打包饭菜的时间,喻繁盯着某只被挂起来的鲜红热辣的鸭子,懊恼地闭眼叹了口气,呼出的雾消散在飘摇的风雨里。</p>
昨天喝了酒,本来就上头,陈景深还啄木鸟似的一直碰他,他的话脑子就往外吐……</p>
清醒后才想起来,哪里有这么简单,他和陈景深之间横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喻凯明那笔账就算他努力填上了,还是会留下一道深的印子。</p>
陈景深道这件事吗?</p>
想都不用想,道了怎么还会找他。不怕再被敲诈一次?</p>
雨势渐大,砸在伞上轰隆作响,伞下的表情跟天气区别无二,在看到小区门口撑伞蹲着抽烟的两男时,喻繁脸『色』几乎结霜。</p>
见到他,首那五大三粗的男先站了起来,脖间皱起的皮肤展开,『露』出大片文身。</p>
“下班了?”对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装袋,咬着烟笑着问了一句。</p>
喻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话。</p>
跟在男旁边那瘦子立刻跟着起身,满面凶狠:“喂,跟你说话——”</p>
“哎,”男回头瞥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又要笑不笑地看向喻繁,“你说我这都来几回了,上面也催得紧,你要不意思意思帮你爸还点……”</p>
“他快出来了。”喻繁说,“你到时候去门口守着收吧。”</p>
“啧,难啊,他不是得了什么癌……你应该也接到电话通了吧?出来估计就剩半条命,而且他惹的这么多,估计我都找到他呢,他就先了。”</p>
喻繁:“那你们就去他坟前讨。”</p>
“……”</p>
喻繁说完转身便走,那新来的瘦子当即忍不住伸手去拽他,喻繁回头时神『色』比来讨债的还狠厉,伞扬起就要往下砸。</p>
“嘶,别,”男立刻把自己手下的手扯开,“算了算了,你走吧。”</p>
喻繁死沉地盯了那瘦子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旁边那位。</p>
“这段时间不准再来这里。”</p>
瘦子目送着他转身走进小区,高瘦的背影像雨幕中一条冰冷、锋利的竖线。</p>
瘦子久后才回神,愣愣道:“草,老大,什么情况,他一欠债的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讨债的还狠……”</p>
“来之前都跟你说了,就当出来散步的,”男吐出烟,笑了,对方前怎么跟他们硬碰硬的他都懒得提,“欠我们钱那傻『逼』,他爹,他亲手送进去的。你觉得他可能替那傻『逼』还钱吗?”</p>
瘦子傻眼:“亲爹啊?不至于吧。”</p>
“怎么不至于,他跟他爹打架都是下死手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怕出事,后我给他们打的120。”说到这,男至今都还觉得离谱,他摇头笑笑,拍了一下小弟的脑袋,“别看了,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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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繁一手拎伞,一手拎餐盒,在电梯里站了几钟。</p>
直到通讯灯亮起,保安在电梯对讲机里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喻繁才伸手按下按钮。</p>
喝了酒,又见到想了久的,他像有点飘飘然了。</p>
喻繁在自门口站立,迎着冷风,打算思考一下他和陈景深的关系,可几秒,“咔哒”一声,面前的门开了。</p>
喻繁倏地抬头,看着站在玄关,穿着大衣拎着伞的,有些愣怔:“陈景深,你干嘛?”</p>
陈景深目光在他湿了的肩上扫了一圈,说:“想去接你。”</p>
“……”</p>
“是什么?”陈景深垂眼看他手里的东西。</p>
“晚饭。”喻繁说,“随便买的,路边小摊,爱吃不……”</p>
一片阴影覆下来,陈景深偏头亲了他一下,说:“爱吃。”</p>
陈景深去碰他手,想把他手里的东西接来,才发现对方手握成拳,塑料袋被攥到可怜地缩在一团。</p>
“陈景深。”喻繁淡地叫了他一声,“我有话跟你说。”</p>
陈景深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嗯,吃了饭再说。”</p>
想到什么,陈景深说:“说之前,先把我从微信黑单里放出来。”</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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