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去旅游前，周挽兴冲冲地做好了旅行攻略，精确到每天几点起，、地铁线路、路程时间，结果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在酒店床上度过的。</p>
行程过半，周挽已经快被陆西骁折腾恼了。</p>
饶是她脾气再好，也实在受不了陆西骁那磨人劲儿。</p>
中午，陆西骁洗了头走出来，周挽正趴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撑着眼皮看手机，自从在报社工作后，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p>
陆西骁走过去，隔着被子拍她：“帮我吹头发。”</p>
周挽侧头，盯着他看了会儿，而后将手机放到一边，人又趴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p>
“……”</p>
陆西骁愣了片刻，不由失笑，“不是，你什么态度。”</p>
“我累。”</p>
“周挽，你看看你现在，像不像渣男。”</p>
渣男就渣男吧。</p>
周挽一想到昨晚就窝火，不想搭理他，直接拽着被子拉过头顶，完全一副不愿听他说话的样子。</p>
“……”</p>
陆西骁没那么容易被敷衍，索性直接将人从被子里拽出来。</p>
昨晚他抱着周挽洗过澡后随手套了件他的短袖，领口有些大，露出星点红痕，从锁骨处往下蔓延。</p>
他眼底暗了暗，凑过去又吻在她锁骨，伸出舌尖舔舐，又忍不住用牙尖轻磨。</p>
“陆西骁！”</p>
“嗯？”他嗓音喑哑。</p>
“你烦不烦人。”</p>
陆西骁轻笑了声，手伸进被子，在她腿根按了按：“还酸么？”</p>
周挽不好意思回答这问题，头偏了偏，躲他，嫌弃道：“你头发都滴水。”</p>
陆西骁捏她脸，用力揪住：“周挽。”</p>
“嗯？”</p>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p>
“……”</p>
周挽忍不住提醒他：“你头发水滴我身上了。”</p>
“这不是让你给我吹头发呢么。”</p>
他一副不罢休的样子，还理直气壮。</p>
周挽口舌上当然敌不过他，只好叹口气坐起身来，只是这口气叹得有点重，听着格外沉痛。</p>
陆西骁瞧了她一眼，挑眉。</p>
刚想说什么，周挽注意到他视线，还是主动顺毛：“一会儿我们去干什么？”</p>
“你决定。”陆西骁吊儿郎当的，拖着长音，慢条斯理道，“我哪儿敢说什么。”</p>
“……”</p>
周挽看他分明就是什么都敢说。</p>
就这么被折腾了一通，两人出门时已经很晚，随便找了家海边的餐馆吃海鲜。</p>
陆西骁这个人，给点颜色就灿烂，属于“恃宠而骄”的典型，给他点个火就能蹿到天上去，越来越能作。</p>
这个点太阳要落不落，半悬在大海的那边。</p>
沙滩上还有很多人在玩闹。</p>
这会儿的风正舒服，他们选了外面沙滩上的位置，塑料桌塑料凳，头顶是用支架架起的昏黄灯泡。</p>
有点儿像从前那家破旧面馆的环境。</p>
陆西骁面前一盘龙虾，完整地剔出龙虾肉放到周挽碗里。</p>
正吃着，忽然身侧一道声音。</p>
“陆西骁，这么巧。”</p>
一个高挑的女人走过来，穿着紧身的衣服，身材优越，“我刚看到你，都不敢相信真是你呢。”</p>
陆西骁抬眼，对眼前这张脸没什么印象。</p>
他挑了下眉，算是抛回去一个疑问。</p>
女人又看向周挽，顿了下，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是你啊。”</p>
周挽也回了个笑。</p>
陆西骁看向她：“认识？”</p>
周挽：“……”</p>
女人像是料到了他会是这反应，直接冷笑一声。</p>
这笑声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现在哪儿还有别的什么旁人敢对陆西骁这个态度。</p>
见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周挽只好凑过去介绍：“许怡璇，你前女友。”</p>
陆西骁：？</p>
许怡璇看着他表情，又冷笑一声：“你说了名字他也不记得，他前女友可太多了，哪儿还能数得清。”</p>
正好和她一道来的另一个女生端着餐盘走过来：“璇儿，我们坐这吧。”</p>
“行。”</p>
“谁啊，你朋友？那一块儿吃呗。”她朋友也是个自来熟。</p>
“前男友，不太合适。”</p>
“……”</p>
这个点店内很多人，许怡璇和她朋友只有他们旁边的位置可以坐。</p>
周挽都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她朋友夸她前男友帅，许怡璇便把陆西骁从前有多混蛋一一细数了遍。</p>
最后朋友朝周挽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p>
周挽：“……”</p>
她看了眼对面的陆西骁，他还在专心帮她剥壳，看上起丝毫没被这一插曲影响。</p>
“我吃饱了。”周挽将碗里的虾肉喂给陆西骁，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真不记得了？”</p>
陆西骁停顿了下，笑说：“我现在是只能说不记得吗？”</p>
“啊？”</p>
陆西骁看她一眼，擦掉她嘴角粘的一点汤汁：“这不是怕你吃醋。”</p>
“我要是这也吃醋的话，你那么多前女友，我怎么吃都吃不过来了。”</p>
“……”</p>
陆西骁捏了把她脸，漫不经心道：“也没完全不记得，算有点印象。”</p>
“那你这记忆力。”周挽看着他，眨了眨眼，慢吞吞道，“还挺好的。”</p>
“不是，周挽。”陆西骁轻笑，“你给我下套呢。”</p>
“……”</p>
吃完晚餐，陆西骁起身去付钱，正好许怡璇也吃好了，捧着个可乐罐走到周挽身边：“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还在一块儿。”</p>
周挽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过来和自己说话。</p>
“刚被他甩的那段时间我还真挺难受的，后来听学校里其他人说你们俩在一块儿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挺幸灾乐祸。”</p>
许怡璇笑着说，“想着你成绩那么好，那么聪明，竟然也会被他那副皮囊骗，觉得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p>
“不过后来看到他对你的样子，我就忽然觉得放不下他的自己是个傻逼——他压根就从来没喜欢过我。”</p>
“……”</p>
周挽不太会处理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安慰一下，顿了顿，开口附和道：“啊……他那时候，是挺过分的。”</p>
许怡璇笑起来：“你不用安慰我，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早就已经不喜欢他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喜欢同一个人。”</p>
这么多年。</p>
怎么可能还喜欢同一个人。</p>
周挽有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p>
至少她这么多年喜欢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喜欢着她。</p>
这本来就是一件足够难得、足够浪漫的事。</p>
“我那时候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有时也没说话，但就是能感觉到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他不肯说，我也问不出来，从来没有一天是真正走进他心里的。”</p>
许怡璇扯了扯嘴角，拍了下周挽肩膀：“其实我倒不觉得你被陆西骁喜欢有多幸运，真正幸运的是他，如果没有你，就他那什么都不肯说的臭脾气，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喜欢的人。”</p>
“……”</p>
她朋友在不远处喊她，许怡璇抬了抬手：“来了。”</p>
她侧头，随意地跟周挽道别：“走啦。”</p>
“许怡璇。”周挽忽然叫住她。</p>
“嗯？”</p>
“谢谢你。”</p>
“谢我什么？”</p>
“谢谢你刚才说的那些。”周挽认真道，“祝你也能找到喜欢的人。”</p>
她笑起来：“我已经找到啦。”她歪了歪头，随口道，“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可比那混蛋强百倍。”</p>
……</p>
陆西骁付完钱回来：“刚聊什么呢？”</p>
“陆西骁。”</p>
“怎么？”</p>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你的过去？”</p>
那些深埋心底的破碎回忆，陆西骁从来没摊开来跟任何一个人说过。</p>
周挽还记得那一天，学校里有个学妹想不开要跳楼，他们一起冲上天台阻止，而周挽在劝阻的过程中，很突然地意识到了陆西骁为什么会恐高，这才撞破了他的秘密。</p>
也是那一天，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去路上经过便利店，陆西骁去买了瓶水。</p>
出来后他坐在便利店外的秋千，淡声：“怎么不问我。”</p>
昏暗的路灯交叠，阴影和光亮交织，随着天空飘动的云而缓缓移动，逐渐重合，将两人影子的边缘都模糊虚化，难分你我。</p>
他指间夹着烟，一点猩红，烟雾缭绕。</p>
而后平静的，将过去的一切将周挽和盘托出。</p>
这其实并不像是，陆西骁会做的事。</p>
陆西骁顿了顿，思绪回到那个时候，淡声说：“因为我想让你陪着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