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何等聪明，立刻就知道自己的身子有问题。也该有问题了，弦绷得太紧，总有断了的那天。</p>

何况自己已到天命的年纪，撑太久了。</p>

他强笑道：“小姐放心，总还能撑到你大婚的那天。”</p>

玉渊忍无可忍，“我却要你长命百岁。”</p>

江亭笑笑，“连皇帝都不能长命百岁，何况我这凡夫俗子，如今事事都顺，小姐又寻着良人，我就算此刻闭眼，也能向高家列祖列宗交待了。江锋，帮我把那匣子拿来。”</p>

江锋走到多宝格上，脚一踮，手够着一只黑色漆木匣子，捧到小姐面前。</p>

“这里是义父这些年为小姐存的嫁妆钱，还有几个庄子，庄子都在扬州府。”</p>

这话仿佛一剂催泪剂，直接从玉渊的心口打进去，眼泪再忍不住落下来。</p>

有一滴落在江亭苍老的手背上，他心道：能让高家的小姐为他落泪，这辈子，也值了。</p>

“小姐，有件事情老奴倚老卖老。”</p>

“你说！”</p>

“君子一诺，重若千金。王爷身子不好，留不下子嗣，你当初却是在二爷跟前发过誓，要为高家留个后的……”</p>

“江亭！”</p>

玉渊骤然出声打断，“子嗣的事情了不得过继一个，你为着这些闲事把自己的命都快操心没了，何苦呢？多活几年，多陪我几年不好吗？”</p>

江亭一口气跟干馒头似的，结结实实地堵在胸口，噎得他都快翻白眼了，心里却是暖暖的。</p>

人生快走到尽头时，回头再看，自己这辈子只为了一个高家，别的什么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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