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殡天，举国皆悲，孝子贤孙守灵，禁卫军全城戒严。</p>

当夜，李公公触棺自尽，安亲王一夜之间连推三道律令，重手稳住了京中的局势，京城内外丝毫不乱。</p>

礼部和内务府则忙得脚不沾地，他们按祖制一边操办后事，一边默默准备新帝登基大典，虽然老皇帝未留下一字，但新帝是谁已显而易见。</p>

一片慌乱之中，谁也没有在意令贵妃于一个下雨的深夜，服毒自尽了。</p>

等人发现时，她穿着贵妃的朝服，闭目躺在床上，姿态优雅如生前，面色安详如生前。</p>

李锦云得到消息，从灵堂踉踉跄跄跑来，大喊了一声“母妃”后，喷出一口血，怒急攻心，晕倒在当场。</p>

悠悠醒来时，耳边又传来一个噩耗－－内务府查出萧争鸣贪污白银四万两，撤职严办，萧家乱成一团。</p>

李锦云怒不可遏，冲出去便要找李锦夜算帐，哪知，被禁卫军拦住。</p>

“晋王爷，您此刻哪都不能去，只能呆在这里。”</p>

李锦云呆立在当场，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心里已经天崩地裂－－他被软禁了。</p>

……</p>

安亲王府，张虚怀一边整理医书，一边朝李锦夜冷冷看一眼，“你居然把李锦云软禁了，啥意思？”</p>

李锦夜不答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p>

“三天后就出发，怎么了，舍不得我？”</p>

“是舍不得！”</p>

李锦夜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么多年，我还从未和你分开过，天天混在一处，以后一个北，一个南，见一面不知猴年马月，你说我舍得不舍得？”</p>

“为什么是南？你真不打算做皇帝了？”张虚怀白了一眼。</p>

“你去蒲类，长衫没了，程潜要为镇西军死去的冤魂守着，三爷呆在凉州不肯回来，孙焦回北狄，整个京城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有什么意思？”</p>

张虚怀喉咙酸堵，“你不还有你女人陪着！”</p>

“说起她，更惨！”</p>

李锦夜很淡的笑了下，“我还剩五年，陪完她五年，腿一伸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吃人的皇宫里，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大莘，然后等着别人来算计，来造她的反，来杀她的头，我舍不得。”</p>

“倒也是，别说你舍不得，便是我也舍不得！”</p>

张虚怀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润了润嗓子，苦笑道：“哎，忙活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早知道如此，我……”</p>

李锦夜把空茶杯递过去，“谁说是一场空，我们刚来京城，就像这茶杯一样，是空的；如今却是满的。”</p>

张虚怀拎着茶壶的手一顿，茶水差点溢出来。</p>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能把旧恨前仇都了结，便够了。”</p>

“……不是！”张虚怀把茶壶晃出水声，“你心里难道真的……一点点都不心动吗？那可是王座啊！”</p>

李锦夜放下茶杯，手指拂过桌角，拿起火折子，点燃灯台上的蜡烛，用纱罩子罩上。</p>

屋内亮了些，天青色的长袍在灯光下显得朴素清冷，堪比疏风朗月。</p>

“真没什么可惜的。这个念头从长衫一走，其实就有。”</p>

李锦夜轻声道：“再看到十七老皇叔，看到他的下场，就更坚定了。”</p>

“也难怪你要把萧争鸣拔掉！”</p>

张虚怀冷哼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令贵妃这事，不会也是你小子做的吧？”</p>